门后的游枳被门板一推,猛地往前栽了下,双手撑地。
许是感受到阻力,开门的人力道小了些,只开了半条缝,一道高瘦清隽的人影迅速挤进来,砰地关上门。
室内瞬间变得仄逼窒息。
他安静站了一秒,才蹲下身,试探地搭上她纤薄的肩。
“游游,地上……”
一个凉字还未说出,修手便被甩开。
游枳猛地爬起身,疾言厉色,如避蛇蝎:“别碰我!”
她蹲太久,双腿发麻发痛,却踉跄着要躲开他,紧靠贴着壁画的墙壁,一脸的抗拒冷漠。
空气再次凝固。
“……”
林烬染仍保持着要扶她的动作,半弯着腰,身姿僵硬。
半久,他慢慢站直身体,手中的钥匙深嵌入掌心,刺出痛意,才冷静稍许,鸦羽长睫缓缓抬起,眼底一片涩红。
注视垂眼躲他的小姑娘半晌。
他喉结轻滚,忽地笑了下:“在生气是吗?”
没有人应。
他环视屋子一圈,豪华游轮的休息室也装饰的奢侈高端,壁画贴墙,桌面鎏金,摆着一套欧式茶具。
他缓步走过去,青筋微显的冷白右手拎住墨绿瓷壶,仿佛在试称不称手般颠了颠。
一身清爽的白短袖映在釉面光滑的壶面,模糊倾斜仍不减清隽温雅。
他拎着沉甸甸的壶,转身,缓慢走向游枳,眼底涌出晦涩,语调却是温润斯文的。
“来,打我。”
偌大的瓷壶被塞进手里,游枳险些没接住,头顶响起他温和的声音。
她刷地瞪大眼,像看疯子一样看他。
林烬染却一脸平静,除却眼底血丝赤红,唇角甚至勾笑:“打到你消气为止。”
游枳拎着壶的纤手瞬间紧了紧。
她红通通的眼瞪着他,真想一壶砸过去。
但她到底没有砸,冷着脸,把壶塞给他。
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一个字。
林烬染一张雅致俊脸瞬间冷下来,如寒刃锋利。
他深深深吸了一口气。
面色很快恢复,变回惯有的温雅清润,冷白嶙峋的右手拎了拎茶壶,唇角轻勾。
“下不了手么,我来。”
话落,他右手猛地扬起,厚重结实的墨绿瓷壶滑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嘭——”
一下。
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刺啦一声,瓷器四分五裂,噼里啪啦摔落一地,渐起飞落。
游枳一瞬间惊呆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本能地跳过去,抓着他的脑袋看。
嗓音尖利惊惧:
“你疯了吗!林烬染?你是不是有病?!”
她眼泪再次夺眶涌出,心跳被吓得差点蹦出胸腔。
声线尖锐却带哭腔:“你知不知重物撞击脑袋,会出人命的!”
“你踏马不想活了是不是!”
以前确实有过不想活的念头。
林烬染捞住她乱扒的双手,脑袋像被利剑劈开,皮肤灼烧撕扯着疼。
他却笑的愉悦,双臂如同烙铁,狠狠将她纤细的身躯揉进怀里。
语调后怕又低柔:“游游,不生气了好不好。”
“……”
到现在了,他还有心情说这个!
游枳被她禁锢着,心里急得冒火,像看他的脑袋有没有流血,一挣扎,被箍的更紧。
她面色惨白咬牙:“你个疯子!”
“放开我!”
林烬染不放,俊脸埋进她颈窝,脑袋有些晕眩。
声线却是温和又偏执:“你先说不生气。”
游枳简直要疯了!
她那里见过这么激烈的道歉求和?
心里又怒又气又自责,陈扉刚才的话又徘徊上心头,他拿茶壶砸自己脑袋时狠戾决绝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各种情绪积压下,心脏剧烈收缩。
她再也忍不住了,尖叫出声:“你总是这样!”
她崩溃的情绪终于决堤,涕泗横流,嗓音尖利。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你总是要我猜!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举报明夏,当蒲询军师,做热心市民,432的骨灰,给我布置房间,甚至是……救我的狗。”
“……你都不说,什么都不说。”
她狠狠哽咽了一下,涎液呛住嗓子,眼泪大颗大颗掉。
“我撬不开你的心,不知道你做的事,天天被蒙在鼓里,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宠物,任你把玩操控!”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林烬染!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捶着他绷紧的背,眼泪浸湿他胸前的白T恤,嗓音失控尖刻:
“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幼稚鬼!永远不值得交付信任,不值得托付后背。”
她眼睛哭的红肿,像两颗核桃,泪眼婆娑盯着林烬染,嗓音带颤。
“那你为什么又要招惹我?”
“为什么要招惹我!”
她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