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到底是聚众场合,说能适应肯定是假的。这半年来,他去过人群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交谈最多的只有心理医生。他对网吧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乌烟瘴气,鬼哭狼嚎,幽森得如同聚众赌博,两步之内必有“卧槽”和“你妈”这对CP,这会隔着玻璃都感受到了压抑。
宴云川站在阶梯半步的地方停下,目光掠过时和指尖的颤抖蹙眉。不光指尖颤抖,口罩也跟着呼吸开始剧烈起伏,两眼变得涣散。这状态他在心理医院见到过,在那些有躯体化的患者身上。
可时和怎么会有躯体化症状?没听沈停提过。
他迟疑着搭上时和肩膀,感受到身下人的后退,又强行扣住肩膀打了个响指:“我忘给阿朔他们买早餐了。”
利落的响指如冰锥刺破蒙着雾气的玻璃,时和整个人从混沌中惊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状态,他心慌地望向宴云川,怕宴云川发现自己的病。
可宴云川只是自然上阶梯,又自然回头说:“我送个早餐,等我一下,很快。”
网吧门开上又合上,透过玻璃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穿直筒裤的身影走到宴云川跟前,又跟着宴云川一块离开。
时和站在网吧门口,脑海里不断复盘刚才的一帧一秒。明明出门前吃药了,昨晚也做好了预演,怎么临门一脚会出现恐慌发作?也不知道宴云川有没有发现异常……
应该没有……如果发现了怎么还会带他去买早餐?如果发现了,应该像舍友一样,让他赶紧回家“养病”,不要成为累赘才对……
刚这么想,宴云川推门出来。一个女生跟在他身后悄悄往外探了探,看见时和扬起了八颗牙的微笑,跟宴云川打了个送别的招呼就钻进了玻璃门里。
“俞秋,这儿的网管。”宴云川隔着玻璃介绍着。
时和点点头。秋儿,宴云川和沈、和林朔野在语音里经常提起。他从剩下三个袋子里拿出一个,刚想递给宴云川,又顿了一下。见面礼好像不能代传,不礼貌。
瞥见时和的动作,宴云川给俞秋发了条微信。
不稍半秒,玻璃门立马打开,俞秋探出个脑袋:“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时和被这一套大变活人的流程惊呆了,在宴云川的提醒下机械地把纸袋递过去。然后,俞秋也惊呆了。
俞秋拿着纸袋看向宴云川,似乎在询问该不该收。看见宴云川点头她才把纸袋揣进怀里,对着时和眼中带泪,险些泪洒网吧:“你人真好!刚才竟然把你当成小——”
说到关键部分,宴云川插了一句:“秋儿。”
俞秋带着鼻音“嗯”一声。
宴云川下巴朝大门点了点:“有客人。”
等人离开,时和一直处于“热情后遗症”的发懵阶段。走去早餐店的路上他听见宴云川解释:“秋儿很少收到礼物,所以有点激动。”发懵地“嗯”了一下。
“很少是多少?”
“只有生日和过年会得到礼物。”
“这么少……”
“嗯,她今天很开心。”
“我下次来再——”
懵到一半,时和终于清醒了。他隐约觉得有道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过头,又看见宴云川正一脸坦然地看向前方,仿佛刚才感受到的眼神都是错觉。
自知多言,时和捏紧了纸袋。刚想道歉,宴云川突然开了新的话题:“四只妖灵宝宝繁育好了,赢鱼和重明鸟是稀有。可能系统怕影响轰动,只给了一半概率。”
话题跳跃太快,时和滞缓地“嗯”了声。
宴云川又说:“剩下两只等会再繁育一次。”
他一脚踩空了两个格子。
剩下的一路,时和满脑子都是“二胎”和“独生”,以至于再次走到网吧门口他没怎么留意就跟着宴云川走进去了。
一进去,就听见沈停疲惫开嗓:“我昨晚被我阿姨人口普查到半夜,交代了一晚上‘要顾好小和安全’、‘要把小和送回家’、‘如果小和有哪里不舒服就给她打电话’……搞得我后半夜做噩梦!这孩子你们谁爱带谁带吧,再这样下去我宁愿打包回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