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风筝在最后一次猛烈地扭动后,再无动静,几近贴上身体的丝线一瞬间全部消散,化成粉末落在地上。
房中的大叔也一样,遮天蔽日的树枝开始分崩瓦解,粉末从天花板上向下落,宛如一场粉雨。
江月拉起木白往墙边跑去,没了藤曼的遮挡,门终于得以显现。
木白撑起袖子,替江月遮着头顶不断下落的粉末。
一阵混乱中,两人从房门冲出。
走廊上原本的草坪也都变成粉末,头顶缠着的藤曼虽不如屋里的多,却也是暴雨和中雨的区别。
“走走走,”木白继续撑着袖子,粉落了他半个肩膀,江月身上倒是基本干净,“先到尽头看看有没有楼梯。这塔明显是按着红柳时间排的,她年岁有限,估计也不会有几层。幻境出口大约就在顶楼,先上去再说。”
二人一路狂奔,身后荡起一阵尘粉烟,算是抵达二楼的走廊尽头。
果然不出木白所料,此处又是一个向上的楼梯。
江月一脚踏上,靠在栏杆上喘气。
楼梯上没有藤曼植物也没有草地花朵,因此不受粉末干扰,木白将她从栏杆上拉开,让她靠在身旁墙上:“不知道还会再有什么幺蛾子,栏杆不安全。”
“你刚刚说这是个塔?”江月拍拍身上的粉,发现其实没有多少,再抬头看,木白半个肩膀上厚厚一层,“方才...谢谢你。”
“无妨。”木白怔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边抖边回答,“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塔是百屋塔,这塔就如走马灯,会将施术者内心最在意的几件事拎出来,化作幻境放进不同的房间里,从而凭借幻境杀死敌人。”
“一般这术法是孤注一掷时才用的,不惜让对方知晓并经历自己心中之事,也要置对方于死地。可这柳娘又是怎么知道你的呢?又为何非要如此针对你呢?她一个普通人家怎么会如此狠辣之术。”
“执念真深啊...”江月靠在墙上喃喃道,“不知道她什么目的,但我们的目的倒是很清晰,就是先从这儿出去再说。”
木白点点头,抖干净了身上的粉末:“那,继续往上走?”
江月叹了口气:“走吧。”
刚往上上几个台阶,楼梯一转,一阵唢呐声从三楼传出来。
江月听到声响,立刻满弓轻声上前。
越向上声音越响,唢呐声几乎要刺破耳膜,震耳欲聋。
楼梯两侧立着两个纸人。
一个身前斜带一朵红花,身穿红色马甲,鼓着腮帮弯着眉眼,脸上贴着两片剪成正圆的红脸蛋。
另一个头系白色布带,身穿白色长袍,唢呐上贴着个白色纸带,低眉垂目,一对黑色八字眉贴在脸上,和旁边形成鲜明对比。
纸人吹着同一首曲子,但分作两个音调,一个高昂一个低沉,汇在一起说不上的难听奇怪。
“这什么品味...”江月捂着耳朵,“吵死了。”
她举起弓就想把他俩直接解决掉,除了私心以外也避免等下再有什么麻烦,毕竟有前两层之鉴,这层麻烦估计只会多不会少。
“不可。”木白拦住她,“事情还没开始,你还没经历就破坏幻境,会被幻境反噬,更甚者幻境出口还会转移位置。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万不可贸然行事。”
江月放下手里的弓,朝左右一人一记眼刀,只好踏进走廊。
走廊里红色幡布挂在梁上,两侧贴满红纸剪成的“囍”字,地上扔着不少花生,皆是一派嫁娶好景象。
只是房门梁上原本应挂着彩灯的地方竟全部挂着白色灯笼,灯笼上用黑墨写着大大的“奠”。
“这到底是嫁娶还是丧葬啊?”江月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打了个冷颤,“等下我再被控制,你可以千万别把我一人丢下。”
“好。”木白认认真真道。
然而这次往前走了许久,也不见柳儿出现喊她卫哥哥。
直到江月推开房门,眼前之景叫她说不上心中滋味。
这屋子大概是婚房。
大概吧。
毕竟红床软榻,到处都垂着红色的垂幔,红蜡烛、红“囍”字到处都是,就连坐在正中间的姑娘都是一身凤冠霞披,丝质的盖头蒙在脸上,侧身朝门。
可再顺着她的目光看,一个大大的白色“奠”字贴在黑色的棺材上。黑木实棺厚重沉闷,两侧穿连着的灯笼串从房梁垂到地上,再往前,一个牌位立在桌上,映着旁边红烛的光。
坐在白色蒲团上的新娘子朝前面喃喃道:“卫哥哥,我要他们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