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差一点点死在自己家中啊!
宋迎舟颇是好笑地凝着沈听澜,他都快忘记有多久没从沈听澜脸上看到那副恐惧的面色了。
现在一看,果真是灵动鲜活的很。
“郡主怎么来了?”他风轻云淡开口问。
沈听澜被吓得顿时来了脾气,抬手推开剑刃,插个腰就指着宋迎舟:“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差点在我家杀了我!”
宋迎舟看着她生龙活虎,气急败坏的样子,更觉得好笑,眉目顿时舒展开来:“祝九,退下吧。”
等祝九退下,屋内只剩宋迎舟和沈听澜两人,沈听澜刚刚气火攻心,一时冲动,现下倒是有些害怕了。
“是本王的错,和郡主赔罪,不知郡主来是为了何事?”宋迎舟勾起唇角,微微上挑的眼尾挂了几分漫不经心。
诶?
宋迎舟这是少有的人性回归?
算了!
正事要紧!
她想到这里,拎着裙角,直接坐在宋迎舟对面,拿起棋盘旁的茶壶就往杯子里倒水,又顺势看了眼宋迎舟的棋盘。
默默咽下一口水,宋迎舟的棋盘,颗颗棋子秩序摆正,黑旗见断必断,凶狠果决;而白棋不贪胜,却完全看不出棋风,锋芒尽敛。
黑旗白棋均是宋迎舟最真实的样子。
宋迎舟看着她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喉结微动,溢出两声笑。
“王爷……您能不能和我说说宰相府的事情啊!”沈听澜抬起头,不再琢磨棋局,犹豫几分,组织语言说道。
宋迎舟猜到薛林春是去找她了,目光落到她圆乎乎的眼睛上,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讨好又不失俏皮地看着他。
娓娓道:“宰相府三子二女,其子皆是资质平平,嫡女秀外慧中,名动京城,却闺中出丑,草草出嫁,只剩庶女薛林春。”
沈听澜学着宋迎舟的样子,眼角微眯,勾起唇:“嫡女闺中出丑,可是有人……”
宋迎舟挑眉,明明是同一双眼睛,以前看清澈的愚蠢,现在……还是愚蠢,但多了几分聪明。
亮亮的,好像宫里的琉璃水晶球。
“是太子。”
太子?
沈听澜手指点唇,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宰相儿子资质平平,宰相自己又已年迈快要致仕,皇帝多疑,早就是大权在握,大小官员皆不亲近。
这宰相府怕不是要没落了,但若能攀上太子这个高枝,倒还有喘气之机。
太子是傻的,太子背后的人又不是傻的,宰相嫡女若是成了正妃,非但没有助力,还要太子去拉一把,这日后还有哪个权势家族愿将女子嫁进来。
做妾?
沈听澜一拍脑袋,什么都想清楚了,这薛林春哪里是女子怀春啊,她这是为姐复仇、为家族复兴啊!
沈听澜越想越佩服,像薛林春这样的女子,世人多认为其怯弱亦或是涉世未深,哪知女子本弱,若是心中有所念,则芃芃其麦。
宋迎舟说完,视线再次落回沈听澜身上。
宰相府嫡女的事他也有听闻,今天也不过是和她随口一说,她竟如此感兴趣,瞳孔里的琉璃光闪烁不断,发鬓上的铃铛碎碎作响。
好吵……
不好!
沈听澜一拍脑袋,铃铛声顿时更响,吵翻天似的。
出来时间太长,过会沈从澜要回来了!
沈听澜连忙起身,提裙就走:“王爷我先走了!”
宋迎舟嗤笑一声,这人真的……
风风火火。
“哎呀!父王好巧呀!”沈听澜刚一出来,就撞见沈从澜。
沈从澜:“……”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从哪里出来的!
“父王!父王!”
搂过沈从澜的胳膊就开始撒娇,沈从澜最受不了她这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
“你爱吃的!”没好气道。
沈听澜微微躬身,双手捧着,耍宝说:“父王最好啦!”
两人又说了几句今日宴席的事,听见沈听澜和几个王爷打马吊牌,还给九王爷的脸上贴了一张花纸,沈从澜顿时无比震惊,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啊你!”
没心没肺,没有脑袋的,这明日离京,可怎么让人放心啊!
待回到沈听澜的屋子里,沈从澜才开口说道:“你明日就要离京去北城养病了。”
纵是不舍女儿,沈从澜也深知此时将沈听澜留在身边就是害她,纠结了许久,还是说出口。
沈听澜不是笨的,沈从澜那么爱女,好不容易找到,怎么会要将她送出京,更何况……
方才已经从宋迎舟和商锦那里知道了,此时又装作迷糊,目光湛湛,想从沈从澜那里多知道些消息。
“为了避婚?”
沈从澜一愣,随后大笑:“不愧是我女儿,聪明!”
拉过沈听澜的手,女儿家的手,白嫩柔软,他一个粗老汉,常年拿刀,手里都是茧子,爱惜地拍了两下。
声音不觉蒙上一层哽咽:“澜儿啊,父王一生战功赫赫,却从未向皇帝求过什么,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吧,谁也不能决定你的未来,父王永远在你身后。”
这一生的战功,都是为了女儿,为她求一个幸福的明天,在她面临死局时,博一条生路。
沈从澜何曾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一步步都是借刀杀人,漠北与北城如此近,借九王之手除他势力,两败俱伤,沈听澜也绝不会再与九王交好。
至此,沈听澜的婚约就可毫无顾忌指给太子,储君得力,各方棋子均回归正位。
沈听澜挽住沈从澜的胳膊,头轻轻靠在上面,喃喃道:“父王,我一定会保你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