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天色渐晚,张雅青还没醒。
张母招呼她们吃零食喝饮料,又笑笑,不好意思道:“家里这个月都没怎么收拾,见笑了。”
应真潇摇摇头,想到张母惊愤而死,应该还没有和张雅青好好告别,教她入梦之法:“阿姨,和雅青好好说说话吧,等天亮,让这家伙带你走。”
张母意动,看着奉嘉禾,又有些犹豫:“这、这符合规定吗?”
“哦,没事的。”奉嘉禾吃人嘴短,摸了摸下巴:“只要不闹事,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的,本来就忙不过来。”
张母放了心,走进房间,留下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
应真潇善解鬼意,还打开电视给奉嘉禾看;但奉嘉禾不看,凑过来套近乎:“潇潇你长得真漂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漂亮。”
应真潇:“……有话直说。”
奉嘉禾厚着脸皮:“你能让我上身玩会儿手机吗?”
她死后还没怎么玩过手机,电容笔可以解决死鬼摸不了屏幕的问题,但过重的阴气会让手机没信号,并且滋啦作响。
考编可以解决阴气问题,不过短时间内还没啥希望;对于奉嘉禾一个现代人来说,这种日子简直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而应真潇就不一样了,奉嘉禾相信她有办法控制阴气。
应真潇:……
倒也不必如此信任。
看着她如饥似渴的眼神,应真潇忍俊不禁,伸出手,善良且大度:“行吧。”
奉嘉禾喜出望外,立马握住她的手,身形一晃,没入她的躯体。
“哇。”奉嘉禾十分感慨,抬起双手看了看:“这就是做人的感觉吗?好久违啊。”
立刻又被挤出体外。
奉嘉禾:?
“你别松手啊。”应真潇指了指小崽:“这个是控制阴气的。”
她这具身体的命格,是被考功司调整过的,对于玄学的事情很愚钝,既没有对鬼神的感知,也很难被鬼神影响,要不是有小崽作弊,奉嘉禾这种水平的鬼根本上不了身。
奉嘉禾哦哦两声,再次上身时,紧张地握住小崽,拿起手机,诚心求教:“我可以下载游戏和社交平台吗?”
应真潇:“随你。”
普通人被鬼上身并不舒服,但小崽在轻柔地注入灵力,汨汨流入的乙木精气阻隔了煞气,应真潇只觉得漂浮在水体中,温暖且放松。
习惯了凡人沉重的身体,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惬意得应真潇直打哈欠。
奉嘉禾则相反,久不做人,十分兴奋,开始发表感想:“说起来我死了之后,之前实名认证的账号都失效了,有一些可以换绑,有一些要重新注册,我拿我妈身份证号搞了一下。”
应真潇想起了以前看过的社会新闻——八旬老太深夜征战峡谷,其实背地里是惨遭防沉迷的小学生。
苗苗同志倒是没有防沉迷,她只是被开除了人籍。
奉嘉禾继续说:“然后有天我见缝插针上网,只是点赞了一条消息,居然就被开盒了。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开盒吗?就是把你的身份证号手机号住址什么的全发到网上。”
事情的起因是:女明星A和另一个女明星B几年前是竞争对手,粉丝很是吵了一阵子,后来女明星B退圈深造,纷争也就结束了,但A的一些极端粉丝,一直追着B不放。
追着不放具体表现在,几年没有停止过谩骂,并且曝光各种照片,比私生还积极——B本来也没多红,退圈之后私生都跑光了。
应真潇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这种八卦以前都是张雅青说给她听的,自从离开气象局,很少听到了——总办的同事们人是不错,但大家每天忙得神智不清,哪有空上网吵架,最多八卦一下来思齐和陆雁书。
“然后B小孩这个月刚出生。”奉嘉禾一边打游戏,一边说:“A的极端粉丝跑去蹲点,把B产后的照片、小婴儿的正脸照片全部曝光了,嘲讽她生完孩子变黄脸婆,孩子丑得像外星人。”
A的极端粉丝,B没有正面回复过,直到这一次,B停用许久的社交媒体账号更新了一条,说传她的照片没关系,她理解粉丝们的心情;但希望不要传播孩子的照片,孩子是无辜的。
但是A的极端粉丝不但不听劝,反而变本加厉,照片、视频详细得像是在跟在B身边拍,甚至有她哺乳的露点视频,非常恶劣。
应真潇:“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普罗大众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时间引爆了舆论,除了监控入侵这种老调重弹的热点,大家都在谴责A的极端粉丝。
奉嘉禾也是在此时被误伤的——她没有参与饭圈打架,只是点赞了一条用词委婉,并不尖锐的微博。
极端粉丝认为,即使全世界都与姐姐为敌,他们也应该站在姐姐身后——至于为什么要与全世界为敌你别管——于是决定抓几个“对家”开盒祭旗,威慑“对家”。
奉嘉禾就是这个倒霉蛋,但是她本人已经销号了,开盒开出来的信息全是曾照云的,刚被发布到网上,就触发了网安的报警机制——这个级别的干部相关信息是很敏感的。
网安立马屏蔽了所有相关帖子,并且上门找曾照云询问情况。
应真潇:“噗。”
——饭圈打架开盒开到厅级干部,网安的同志们看到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大白天见到鬼了。
后续是网安把一系列账号全封了,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开盒的组织者,竟然是江城某企业副总的千金,未成年,在国外,纯纯法外狂徒。
副总本来被网友扒出来,没觉得有多大事;没想到开到曾照云头上了,立刻公开道歉,表示孩子还小不懂事,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愿意给女明星B赔偿,B也愿意息事宁人,表示接受歉意。
事后,企业的老总带着副总亲自上门道歉,不过曾照云未置可否,只是让他们加强教育。
险些搞出舆情,她也吃了挂落,在民主生活会上做了自我检讨,好在领导体恤她刚没了女儿,可能触景生情;况且点赞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也没造成严重后果,就口头批评了几句。
奉嘉禾蔫唧唧:“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其实她活着的时候挺谨慎的,从不给妈妈找麻烦;可是死了之后就松懈了,更何况她也没料到自己那么倒霉,那条微博点赞数超过五万,五万抽五十个人的概率都能抽到她。
应真潇安慰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嗯。”奉嘉禾点点头,“咦”了一声:“陆雁书给你发消息了哎,问你今天还顺利吗,怎么回?”
应真潇让她回复一切顺利,陆总勿念,奉嘉禾便在小窗里一字不改地敲,对面回了个“嗯”,就没下文了。
奉嘉禾:“你跟陆雁书关系这么好?一天不见还要特地来关心你。”
“资本家当然关心核动力牛马。”应真潇说:“你认识陆雁书?”
语气听起来挺熟悉的。
奉嘉禾:“小时候我妈在南应工作,见过几次,点头之交吧。我感觉他挺高冷的,说什么话都是嗯一声,和已阅一样。”
应真潇:“他对我也这样。”
——不过对奉嘉禾“嗯”是懒得搭理,对她“嗯”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种区别就不必告诉苗苗同志了:D
听完八卦,困意又开始翻涌,应真潇在身体里翻了个身:“你玩吧,我睡了。”
等奉嘉禾叫醒她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应真潇环视一眼,昨天张母拿的零食都吃完了,茶几上还有满满一桌外卖袋子。
“我回去让我妈妈转钱给你。”奉嘉禾说:“这一袋是给你买的,早餐。”
应真潇好笑:“没事,就当我请你吃了。”
看小崽这个兴奋劲,估计昨晚也没少吃。
张母走出房间,眼眶红红的,笑容却欣慰释然。
看样子聊得不错,应真潇一咕蛹,小崽立刻会意,把奉嘉禾挤出体外。
奉嘉禾玩了一晚上手机,过足了瘾,精神头十足:“阿姨那我带我去阴司报到。你别担心,昨天我见到叔叔了,他在下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