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离岸时,上游漂来盏河灯。鹤和辉捞起灯芯里的蜡丸,就着月光展开,绘着雒阳城防图的素绢,角落盖着中常侍郭胜的私印。
第五日晌午,商队被截在孟津渡口。
黄巾信徒们头缠麻布,柴刀架在流民颈间。为首者独眼狰狞:"此路通天,留财不留命!"
乐正海抬手制止拔剑的护卫,捧出匣盐渍梅子:"各位好汉辛苦,尝尝青州蜜饯?"
独眼劈手打翻木匣,梅子滚落尘土。合成人脚夫们突然抱头蹲下,浑身颤抖如筛糠。匪首咧嘴大笑时,乐正海指尖轻叩车辕。
破风声从芦苇荡中袭来。七名岚影刺如鬼魅闪现,弩箭精准穿透匪徒右肩,未伤及流民分毫。鹤和辉从最后一辆牛车跃下,手中"药锄"滴着血:"清点人数,少个车夫。"
乐正海俯身拾起颗完好的梅子,在衣襟擦了擦,塞进吓瘫的流民口中:"记住,我们是墨家商队。"
"墨…墨家?"流民盯着自动收拢的弩箭机关。
"兼爱,非攻。"乐正海笑着指向东方,"雒阳城要到了。"
夕阳将雒阳十二城门镀成金阙时,商队停在西郊货栈。
乐正海展开郭胜的私印绢图,指尖划过南宫墙外的暗渠,鹤和辉正往玻璃酒樽内填装药粉,掺了微量放射性物质,能在宦官体内残留三月。
"张让爱玉,赵忠好金。"少年将酒樽分类装箱,"蹇硕的侄儿刚纳妾,送那套鸳鸯琉璃枕。"
"十常侍的府邸方位记清了?"
鹤和辉点头,袖中滑出支铜制听筒:"子时前埋完地听器。"
更鼓初响时,货栈马厩传来闷哼。两人赶到时,见失踪的车夫被捆在草料堆后,胸前插着支乌桓箭矢。鹤和辉拔箭细看,箭簇刻着太原王氏的徽记。
"王昶要灭口。"乐正海碾碎箭杆中的密信,绢上只有半句残诗。"明月照高楼"。
"曹子建的诗。"鹤和辉擦净匕首,"看来有人想当黄雀。"
雒阳宵禁的梆子声里,乐正海独坐货栈顶层。
脚下传来极轻的机械转动声,岚影刺们正将玻璃器皿分装进礼盒。鹤和辉推门而入,抛来枚青铜钥匙:"南宫角楼,丙字号仓。"
"郭胜的诚意?"
"三百斤赤金换盐引,附赠大长秋的行程表。"
少年忽然推开窗,夜风灌入时带来隐约的焦糊味。东北角夜空泛红,正是南宫武库方向。乐正海摩挲着琉璃虎符,看火光在瞳孔跳跃:"明日朝会,该有御史弹劾西园军了。"
梆子敲过三更时,合成人脚夫们开始更换关节润滑油。牛车暗格里的玻璃器皿已清空,此刻填满洛阳黄土。
十常侍永远不会知道,那些"祥瑞"中混着三十六枚地听器,正随着贡品潜入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