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粉末渐渐隐于茶色中,她才淡淡出声。
“茶中残液与这枚丸药化水后所得十分相似,他们二人显露的病状与钩吻之毒也的确对得上。”
谢云起一听,急了:“你也认为是清扬下的毒?”
“我可没这么说。”
巫芷朝他撇撇嘴,便转向柳依依,继续说了下去。
“当初,我以断肠草入药,治他怪疾,皆是循序渐进,逐渐增加药量,让他的身体能够慢慢适应。磨合至今,这一丸药服下去,他可无碍,普通人却会觉得心悸麻痹,有中毒之初状。”
柳依依糊涂了,只敢弱弱地问了句:“就如同眼下瑞王与何氏这般?”
“不。他们中毒更深。”
“这是何意?”柳依依仍旧不明白。
“以断肠草入药的分量不同,毒性会不同,服用之法亦不同。其毒性若以十分为计,最初的药方中,留其毒远不足一分,文火熬成汤剂服用并无不可。但眼下这丸药,毒性可达三分,需得干服。若需湿服,一个时辰内,只可饮醋,不可饮水。”
巫芷把玩着茶杯,耐心解释。
“若饮水送药,会怎样?”柳依依好奇地问。
“毒性缓增,半个时辰后,其毒可高达五分。”巫芷放下茶杯。
“所以瑞王他们中毒更深,是因为这药丸化在了茶中,放大了毒性?”柳依依凝视着那杯茶,试图跟上巫芷的思绪。
“也不尽然。”巫芷再次摇头,“以他们如今的症状,更像是毒性七八分的样子,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柳依依彻底懵了,她还是不太明白巫芷说这番话的用意,只是谢云起比她更快地问了出来。
“不是,你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谢云起按奈不住,插了话。
咳,真是对牛弹琴。
巫芷一时心火直冒,可看到柳依依同样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向她,便慢慢泄了气。
她甚是无奈道:“我的意思是,就目前的证据来看,不足以推翻风怀仁的证词,得再找旁的人证对质。但这旁证的两个人中,只救得了一个。”
她直直盯着柳依依,言简意赅。
“你准备选谁?”
“这还用选吗?何氏是风怀仁的生母,定会站在他那边。先救王爷!”谢云起猛地一拍桌,在一旁急吼吼地嚷了起来。
柳依依却是十分犹豫。
她问巫芷:“另一个人没了紫叶灵芝,会死吗?”
巫芷将那杯毒茶倒进了花瓶里,随意道:“或许吧。”
柳依依顿时心头翻涌。
如此抉择,犹如手握两个人的生杀大权,让她倍感煎熬,左右为难。
她挣扎着,试图在摇摆之中找到平衡,沉默良久,却忽地福至心灵,冒出了另外一种选择。
“那若是一人一半呢?”她试探着问道。
巫芷突然被她问住了,她托腮想了半晌,断断续续道:“呃,若如此……两人身上的毒素,均无法拔除干净,于身有害……恐难痊愈,有损寿元。”
“那这世间,总不会只剩这一株紫叶灵芝了吧?”柳依依接连发问。
巫芷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它确实稀少,且生长极慢,又容易被蛾虫啃食,若想再得一株这么大、成色这么好的,就算像我这般运气好,又有经验的采药人,也要费上许多功夫,短则两年,长则五年,甚至更久。”
“那若是几年后,找到了另外一株紫叶灵芝,再服下,还有没有用?”柳依依想了想,再次确认。
巫芷答得干脆:“这得看他们二人的身体底子如何了。若将养得好,再行拔毒,或可弥补。若将养得不好,病入膏肓,药石无灵。”
这样看来,只要后面几年努努力,还是可能实现双赢局面的。柳依依暗自思忖。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选了第三个选项。
“那便一人一半吧。”柳依依果断道。
巫芷耸耸肩,一副无所谓地态度。
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如此折中之法,谢云起也没再说什么。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许多。
为避免药性相冲,巫芷让谢云起暗自把御医们开的药都停了,换成了她的方子。那株紫叶灵芝也被一分两半,入了瑞王和何氏夫妻二人的腹中。
而柳依依呢,便是化作了巫芷的贴身丫鬟。打扇,捏肩,捶腿,调配冰饮,烹制菜肴,一个不落。若想去看一看风清扬的近况如何,都只能等巫芷午睡小憩时,才能抽空过去,替了韩硕,守上一会儿。
只是,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疏桐院里并没有迎来什么变化,连瑞王和何氏那边也没有动静。
整个王府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在御医的诊治和管家赵复的悉心照料下,风怀仁的病情日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