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水是吧?我给你水。”
当始终一言不发的薛笑白突然笑着开口的时候,不止是疯狂的花匠,所有人都顿住了。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花匠恐怖的脑袋一寸寸的从齐肖的脸上移到了薛笑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真的吗?”
与此同时,突然感受到周围异样气氛的岐小小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惊呼。
就在薛笑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庭院里的仆人都停下了动作,整齐划一的将脑袋拧过来死死盯着这边,一动不动,甚至在庄园内的窗户上也不知何时站满了仆人,密密麻麻的隔着窗子一动不动。
十足惊悚的景象。
薛笑白笑容未变,依旧亲切,伸出手,“当然,给我你的水壶,我帮你去井里舀水。”
“啊!赞美您的慷慨!!您真的是对我最好的人!!”
原本逐渐怪异化的花匠渐渐恢复了最初的样子,空洞的眼睛亮得骇人,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虚弱但是狂热兴奋。
接过对方抖着手递过来的水壶,薛笑白晃了晃,里面果真空空如也,“等着。”
准备离开时,岐川突然开口,“一起去。”
花匠没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的背影,眼中的疯狂逐渐加深,齐肖和岐小小甚至能听到他内心的渴求在空气中化作响亮的震动。
二人沉默的走到井边,岐川突然拽着井绳不让薛笑白动,眯着眼睛看他,“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记得啊,不给水不挑衅不说话不作死嘛。”
薛笑白笑嘻嘻的,“可这不是人家要求的嘛,再说了。”
“鬼怪斩杀线开启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是你说的吧?”
金发青年抬眼直视男人烟灰色的冰冷瞳孔,“那刚才齐肖被抓住的时候你想做什么?不是也只能采取强硬手段吗?”
岐川抿了抿唇,不说话,但他知道男人已经松动。
“放心吧,我已经摸清仆人的杀人规则了,这只是一个验证已知答案的小实验。”
重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薛笑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半开玩笑的说,“动手靠你,动脑靠我,现在还轮不着哥哥你出手。”
说完,他伸手去拿井绳,却被又一次躲开。
岐川依旧盯着薛笑白,不冷不热的说,“谁是你哥哥。”
然后,他主动承担起了打水的工作。
薛笑白低头一笑,手指轻轻划过井壁,除了刺骨的冰凉外与普通的水井别无二致,再往里看,井下的水面波光粼粼,清澈如镜,毫无异样。
两人很快装好了水,回到了花匠面前,刚一走近,就见重新恢复状态的花匠身体正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
“谢谢您,给我……”
花匠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脸上挂着异常热情的笑容,脸皮微微抽搐,声音轻柔,仿佛怕吵醒什么似的,“给我……给我吧……”
“给你。”
薛笑白微微俯下身,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他,微眯的笑眼中冷光一闪,柔声道,“小心别洒了。”
花匠的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急切地伸出颤抖的双手,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就在花匠即将接过水的刹那,薛笑白突然松开了手,未盖起的水壶直直掉在了地上,清脆的碰撞声后,水壶里的水瞬间洒出,四溅的水珠很快便深入了土壤中蒸发的无影无踪。
花匠:“……”
薛笑白:“哎呀,都叫你要小心了。”
水壶翻倒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响亮,花匠伸出的手僵在原地,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整个人都疯狂的颤抖了起来。
“你……”
花匠嘶声问道,声音仿佛从极深的地狱里传来,“为什么……不给我……”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疯狂重新回升,嘴巴猛地撕开,发出一声近乎失控的咆哮,“你骗我!!!你骗我!!!!!”
随着凄厉的声音,比之前更可怕的异变瞬间发生在了花匠急速膨胀的身上,他的眼睛开始充血圆突,眼神扭曲,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你死定了!!!!”
完了!他真的生气了!
齐肖和岐小小瞪大眼睛,同时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你先别激动!!我们再去……”
岐川却没有动静,烟灰色的瞳孔中若有所思。
然而,在这瞬间,花匠的动作突然变得无比迅速,整个人发疯了般扑向薛笑白,双手伸长,指甲如锋利的爪子划过空气,似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薛笑白碎尸万段!
薛笑白躲也不躲,眼中冷意闪烁,嘴角微微上扬,一动不动的看着花匠朝自己扑来——
仿佛时间在这一刹那被强行冻结,尖利可怕的骨爪在距离薛笑白仅几寸之遥的时候,突然停在了空中,花匠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眼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愤怒与疯狂,整个人却钉在了原地。
薛笑白静静地注视着突然不动的花匠,眼中依旧毫无惧色,仿佛对方的狂暴只是眼前的一场戏,而他,正是这出戏的导演。
“你永远也无法得到我们给你的水了。”
所谓庄园仆人们的杀人规则,不是询问他们是否口渴,不是接受他们要水的请求,而是——
整个庭院一片死寂,直到金发青年的声音缓缓飘出——
“因为,亲手把水给你们这条规则,是你们杀人的条件。”
花匠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指甲微微弯曲,身上的皮肤继续干裂,像是被剧烈的渴求所撕裂的荒土,散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死气。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中,充斥着无能狂怒的疯癫。
对方的悲鸣似乎并未引起青年的同情心,“除了中午的12点,你们只能喝别人亲手递给你们的水,但只要得到了,你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个人。”
“先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让我们主动给你水喝,不行就凶相毕露威胁我们给你水喝,演技实在太拙劣,我相信很多玩家都会猜出这条规则。”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薛笑白一字一句的撕开了最残忍的结语,“因此你们会一直在饥渴的地狱里轮回,会永远渴望着水,却永远也得不到,杀死你们的人,将会是你们自己。”
“这是她,给你们所有人的惩罚。”
【给我一点水吧……】
【给我水……求求你们了……】
【你们看看我……求求你们了啊!!!!】
似乎想起了什么,花匠的眼中闪烁着恐惧,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怎样一个无法逃脱的深渊,他的身体再度开始癫狂的抽搐起来,肌肉剧烈抖动,身上树皮一样干燥的皮肤开始迅速脱落,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骇人的挣扎,全程发不出一点声音。
然后,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陷入了无尽的死寂。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齐肖指着地上了无声息的人形,开合着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他……他被吓死了?”
岐小小吞了吞口水,朝薛笑白叹为观止的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与此同时,那些盯着这边的仆人也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上的工作,其中的两个男性仆人沉默的走过来,将地上花匠的尸体抬走,仿佛收拾突如其来的尸体也是他们工作中的一部分。
只不过两名仆人在抬走尸体时突然回头看了薛笑白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敌意与杀意,令人胆寒。
“恭喜。”
待两名仆人离去,岐川突然笑了一声。
薛笑白疑惑扭头,“恭喜什么?”
岐川:“副本第二天就喜提管家,镇长,全体仆人的仇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下一个要招惹的,就是庄园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