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筹一个回头,沈听澜就不见了踪影,找了许久,才在人群中看见她。
叮叮当当,不知是铃铛声,还是流苏晃动声。
亦或是,鼎沸人声中,心动之人的呢喃声。
外面街上人多眼杂,陈妙筹把她带去醉红院,院门口姑娘笑着迎过。
这还是头一遭见有陈妙筹带着姑娘进来的。
瞧这姑娘,竟有几分英气,虽不是出众的美,但颇是灵动。
眉眼间英气与妩媚浑然天成,闪烁着好奇又刺激的光。
男子又是小心护着,看来这次不是来找姑娘玩的。
识风趣地退后,任着陈妙筹带沈听澜进去。
老鸨张姨见陈妙筹的进来,忙不迭笑着请二人去了上座。
“送壶栀子荔酒。”
栀子荔酒是醉红院的极品佳酒,这炎躁之地,根本供不起栀子花,更何况是这荔枝。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丰登镇的荔枝有过之而无不及,每颗荔枝都是从南方千里迢迢冰镇送来,经过多次换冰,才送到这边。
因此,极为珍贵。
也就陈府能有本事把这两个都搞到手上,还做成这醉红院的佳品,专供过路的皇公贵胄,大富人家赏玩品尝,解暑消渴。
张姨自此,终于明白陈妙筹身旁的姑娘是个重要人物。
东家看得正严实的人。
开场之前,沈听澜无聊着开口:“这醉红院的戏曲是不是很有意思?”
陈妙筹笑着回道:“那是自然,醉红院的戏都是这院中女子亲自排演的。可不是一般的戏班子随便唱唱。”
转而又解释道:“女子身份低微,活着已是相当不易,醉红院收留这些女子,那些有点本事的只卖艺,那剩下的若是愿意才会去卖身。”
“但沈姑娘,这些也是自然,醉红院毕竟不是个收容所,也是需要开销的地方,那些卖身的女子,日子过得也并不差。”
沈听澜微微愣住,陈妙筹会解释是她始料未及的。
男尊女卑的父权社会中,女子的出生就是一场豪赌,生活所迫,社会所逼,能进入青楼,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谋生或许已是幸事。
只是,身体与才艺被当做商品,成为男性权力与欲望的对象又是她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沈听澜深知这些,她也明白自己一人之力没有办法撬动历史悠久的成见,也无法改变经久不衰的社会现状。
正是想着,醉红楼门口传出一阵骚动。
她起身望去,一个男子俨然是喝醉的模样,手里拽着一个姑娘。
醉红楼的女子大都是自幼便在这里,因要见客,各个都是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住男人这样拉扯。
周围的姑娘纷纷上前拉着,却被男人带的侍卫拦住。
张姨拎着裙角慌慌张张赶来,担忧看了眼身后的姑娘,见无人受伤,招了招手,说道:“你们先都回去,这边我来就好。”
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谄媚般地走了过去:“这位公子想必是远方的客人,我们醉红楼卖艺不卖身,您就放了我家姑娘吧。”
男人醉眼迷离,听了这话,嘴角勾起浪荡的笑:“卖艺不卖身?还是个雏儿?”
听了这话,张姨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招呼醉红楼的伙计,就要上前。
男人身边的侍卫见状,从怀里掏出令牌:“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我家公子是陈府大公子请来的贵客,平柔县主的亲哥哥,我看谁敢动!”
耀武扬威,颐指气使。
张姨面色瞬间灰沉,她还真动不了这个男人。
楼上的沈听澜听得清清楚楚,陈妙筹也可算知道叶景元为何会突然找上门。
原来都是托他大哥的福。
“平柔县主的哥哥是?”沈听澜问道。
“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陈妙筹恨恨道。
他平生,最看不起这样的公子哥,没有什么本事,除了有点背景,其他的啥也不是。
还依仗背后的身份,无非作歹,欺压百姓,是实打实的人渣。
男人见张姨不动,脸上的笑堆叠起来,猥琐至极地伸手就要抚上姑娘的脸,就差一厘时,一根飞针闪出,直直扎在男人的手背上。
“啊——”杀猪一般的叫声。
侍卫大惊,他们只见银光闪动,竟这么精准快速的扎了过来。
“是谁!”男人愤怒大喊。
“沈姑娘你……”
陈妙筹看的很清楚,是沈听澜怀里的针,他没想阻拦,只是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快。
就算她不出手,他也不会任由这个泼皮,欺负他楼里的姑娘。
一群人顺着针来的方向,看见大厅二楼站着的沈听澜。
眼神明亮,带着挑衅,又带着不屑,肆意地如同看一只蝼蚁,来回打量着他们。
那男人见到沈听澜,又回头看了看拽着的女子,心里洋洋自得。
一个明媚倔强,一个娇嫩美艳,两个人一起服侍他,,明媚的那个让她伏在自己脚边唱戏,美艳的这个趴在自己身上捶背。
妙哉妙哉!
随即抓起手边的姑娘,领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