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仔细的感受,大都可以通过读书从过往书中获得,所以,读书是多么有用。”
沈听澜直视着陈妙筹的眼睛,很认真的与他说:
“陈公子,生于这个时代,你就应当明白读书人的地位,他们甚至可以左右社稷沉浮,所以,你若是有心或曾是失意,尽管打起精神,你的家世好过太多人,你有所依靠,何不再拼力一次?”
陈妙筹没想过这些话会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心底一块石头忽然放下,也向她坦言出自己科举的事情,故事末了,说了句:
“在那之后,我感觉自己和死了一般……”他挪开视线,目光深远,“沈姑娘怕死吗?”
“啊……”
沈听澜的思绪还停留在之前的话里,与其说古人思想在有些方面愚昧,倒不如说是执拗。
“怕死。”
她怎么会不怕死,她初来这个时代,明白自己的命不像是现代那般可以自己做主,在这里位高者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挫骨扬灰。
陈妙筹点点头,这是他能够想到的答案,谁会不怕死呢。
“但我更怕死的毫无意义,死重如泰山轻如鸿毛,心无生力,活有何用,大义当道,死又何惧?”
女子直视着院中的,话音不重,却掷地有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敲击心脏,陈妙筹瞳孔微缩,停下翻动书的手,目光紧紧凝在女子面庞上。
一缕碎发在光下折射出暗影,沈听澜的脸透着充血的红艳,眼神波光粼粼。
他忽地笑出声,提杯倒水,放到沈听澜的面前:
“沈姑娘喝点水。”
沈听澜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原本红艳的脸愈发红,连着耳尖都是滴血般。
接过水,低头小心抿着。
宋迎舟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情形,树下低笑的少年,红着脸垂头喝水的少女。
一切都是静谧和美好。
他偷偷来的,不想让陈府的人发现行踪,次次来都是走的不寻常路,此时立在墙头,竟不知是该下去还是离开。
心中郁闷的很,堵堵塞塞的,泛着酸。
他不明这股特殊的感情,立在墙头缓解着这股难受气。
底下的两人,好是碍眼。
沈听澜转过头,乌瞳漾水。
古时的书生,寒窗苦读一朝成名,为的是走上仕途为国为民,衣锦还乡。
陈妙筹家境优渥,也未经过苦日子,却这么执着于科举,难不成,心中也有个官宦梦?
“陈公子是想当官吗?”
陈妙筹笑着说道:“谁不想?我确想要当官。”
“只是我想要当个大官,这样才能将我的才华全部献上,上至天子,下及百姓。”
“万事万物皆有过程,在其位谋其职,位卑职小也无妨,再怎么样都能为百姓谋幸福。”
眼前的浓雾一瞬间全部散开,自己困惑多年的问题竟被一个女子几番话彻底解答。
薄唇无声吐字道:
“沈姑娘哪是听澜人,分明就是万里波澜……”
这女子的学识,胸怀已不是一般人所能及,超越了太多的人。
宋迎舟微微愣住,他自己都无法想到的话,沈听澜总能够十分明了地说出口,认真且自信。
这几句话,又有多少人能心甘情愿地做到。
只是那股酸涩感愈发浓烈了,眉头更深,身体快于脑子,跳下墙,默不作声走到两人中间。
陈妙筹方一回神,就被人挡了视线。
“王爷您来了。”
一声招呼打完,探头去看沈听澜,宋迎舟心中不快,直接转了身,正面对着沈听澜。
沈听澜不解,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
大大的杏眼里都是疑惑。
还有一丝丝愠怒……
宋迎舟挑眉,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脸上,逗她玩一般挺直身子,更遮着几分光。
沈听澜没理她,眼珠子骨碌碌转,双手合起,推开眼前人,完全恢复了先前的那股灵活气。
“宋迎舟……”
这一声撒娇似的叫喊,让他心中顿时好了大半。
眸光深邃,他常常是心冷面冷,在哪都是人毕恭毕敬的捧着,宫中尊敬的九王爷,犯人口中闻风丧胆的阎罗。
好像也就只有这沈听澜,敢直呼他的名字。
而他,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倒是格外愉快。
“身子如何?”
沈听澜以为是自己幻听,这人,是在关心自己?
“嗯……好多了!”
陈妙筹早就发现,宋迎舟身上的衣服是一件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与沈听澜的颜色相对,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套男女两款的衣物。
沈听澜见怪不怪,宋迎舟眼光好,挑的衣服也好,每件衣服还都是清洗过,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