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流的眼泪,明明他的计划一切顺利,明明前途光明,他却看不见了,道路如此曲折,他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回首望了眼昨日刚住进来的客栈,轻轻吹灭蜡烛,一道黑影跃出窗。
独留下空无一人的屋子。
宋迎舟是在傍晚醒来的,日暮归山,迷蒙睁开眼,屏风外的蜡烛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沈听澜……”
回应他的是一阵铃铛的轻响,清脆悦耳,从屏风后走出一个粉罗裙散着头发的仙女。
无数次想到沈听澜,宋迎舟总会先想到那晚粉色的桃花姬。
“你醒了,喝水。”
温热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时,宋迎舟的眼神似乎更明亮了点,大病初愈的宋迎舟,身上那股子冷气少了很多,整个人依靠在枕头上。
莫名很柔弱,很好欺的……
“嗯嗯,很好很好,我们都担心死了。”
他有时觉得沈听澜很吵,但此时此刻,又觉得她很鲜活,很生动,这种感觉,真好真好。
宋端商锦听到房间的动静,端着米粥上来,一群人坐着的时候,才发现拓跋则已经离开。
宋端只在桌上看见一张写着“丰登镇”的字条。
“九哥,你身体好差不多了吗?”
“嗯。”
“那我们明天就去这个丰登镇,估计那些姑娘就被关在那里了。”
四人商议好后,就各自回房,明日又是奔波。
那夜,下了好大的雨,如他们初来那日一般,这也是沈听澜来这世界的第二场暴雨。
暴雨已至,雾浓如烟。
宋迎舟起身,掀开窗户,翻身而出。
月神之祭背后,不仅是那日黑衣人的阴谋诡计,还有这一个村落长老的有意为之。
“谁啊!”
佝偻男人雨中开门,见一令牌,仓皇下跪。
“不知九王爷到访,还望九王爷恕罪。”
佝偻男人就是那日祭祀时最前面的长老,宋迎舟拔剑出鞘,横亘在男人干枯皮包的脖子上。
“我说什么你就答什么。”雨声霹雳,男人的话却格外清晰,渗着冷意,犹如那剑刃。
寒光透过男人的眼睛,宋迎舟问道:“月神之祭带走的女子都是试验品,对吗?”
“是。”
“你既知情,竟还为虎作伥,祸害那么多女子,你该死!”
佝偻男人一行浊泪滑过眼角,惊恐地看着愈发逼入的剑:“王爷,背后的人手上是我一家老小的性命,他们只不过要寻那个体质特殊的女子,其他的都好好生活着!”
“体质特殊?好好生活?逼良为娼也叫好好生活!”
“噗通——”
佝偻男人此时额头满是汗,哆嗦着说道:“我也不知,我也不知……王爷……我真不知是逼良做娼啊!”
宋迎舟嘴角含着笑,剑刃转向,指着一旁的书桌,那桌上的信封还未来得及拆开。
“你可信,这信上定是你的一家老小已死,你也失去价值的内容。”
男人的话似一阵惊雷,恐怖而震耳,佝偻男人颤抖着手,跪爬过去,慌乱打开信。
“不可能,不可能……”
“啊!为什么!为什么!”
宋迎舟:“你没有了价值,你的家人就不是把柄,而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杀害了如此多的人,你们早就该死。”
男人的侧影在烛光下格外的锋利:“落子无悔,你没有回头路了。”
话音刚落,佝偻男人目光忽然变得清澈:“救救我,救救我,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一切?宋迎舟暗自发笑,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事情,早就是漏洞百出。
佝偻男人连滚带爬到书桌前,抓起笔就在纸上用力写着,不多时,一份认罪书连带着所有事情的真相都跃然于纸上。
宋迎舟拿着那张纸,烛光朦胧下,看不清他的面庞,只知道一声男人的闷哼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暴雨中微不可闻。
“你该死。”
宋迎舟擦拭着剑刃上的血迹,没有表情,就像无数次杀人之后,心中一丝一毫的波澜都不曾翻起。
“特殊体质的女子吗?无稽之谈。”
宋迎舟将认罪书工工整整放在书桌的上,转身离开。
身影却忽的一顿,指尖一颤,来不及思考,冒着大雨赶回客栈。
许久没有的抓心感,他担心自己心中所想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