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观本来正在思考如何将燕微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就听燕微好似知晓他的心思一般,自顾自的将话题引到了此处。
“这如何能行!”郑叔等人还没有反对,倒是那群乞丐立刻出声驳斥了燕微的说法,燕微人小鬼大,也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自有想法,她如小大人一般摇摇头。
“就算是不行也应该是这位公子反对,我自小流落于市,多亏秦爷将我救了回来,恩情感怀在心,但你们比我看得更清楚,我若是还留在那里,这条小命就难保了,倒不如放我一马。”
说着,燕微当真是膝盖一软,便要跪拜,蓦地从旁伸了只大手托住她的肘部,害她一时间跪不成跪,站不成站,燕微在心里骂开了,抬头却正好对上身旁那潇洒公子的眼睛。
“不用跪拜,我也能带你离开。”
这话不免有些刺耳,郑叔刚想提醒大少爷注意言行,就被对面跑来的男人给打断了思路,那男人如其他人一样,衣衫褴褛,是个乞丐,他跑过来时,只看了燕微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对其他一众乞丐道。
“秦爷说了,随她心意。”
秦爷的吩咐一出现,那些人便不敢再多言,那男人见事情已经办妥,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燕微。
“这是秦爷从道青观里求来的,装着护身符,以后若是遇见什么事,也能化险为夷。”
燕微接过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秦爷对她一向挺好,一面是将她当成帮派中的弟子,一面是因她与秦爷早已亡去的女儿有半分相似,贴了几分关怀。
她不是个心大的人,若是往日她肯定是不会走的,但是她这几日在帮派中看见了些异样,若是秦爷还是执意推选二少爷为帮主,必讨不到好,可她一小孩子的话,秦爷怎会相信,只当她是不喜帮派风雨,见状是不打算拦她了。
“喂,刚刚说的话还作数吗?我能同你们一起离开吗?”
燕微收下了香囊,她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她当然知道他们二人素未蒙面,这男人不应该对她的事如此上心的,但作为一个要钱没有,要姿色也没有的小女孩,她倒不太担心这人是个坏人,而且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这人分明是天照堂的大少爷,那不是个自诩正义之人吗?
罗星观低头时,见得女孩一双浓黑的眼睛,那眼睛里有戒备也有他,随即他抬头朝身后望去,一片狼藉,血与断肢在这市集上凌乱的散落着,他勾唇一笑,对着郑叔吩咐了几句如何处理后,便神情严肃的回应着燕微的话。
“可以,你以后还可以住在我们天照堂内。”
“少爷!”
郑叔伸手去拉罗星观,却见他正巧衣袖朝前一动,少年已蹲下身子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他唯恐女孩害怕,低声解释道。
“你人小,上马困难。”
燕微没有反对,她的视线从丐帮弟子的脸上滑过,从郑叔那欲语未言的神情上错开,落在了身后那条街道上。
血犹如鲜红的蔷薇在这一瞬间绽放着最美的姿态,艳丽到她有些想要呕吐,但那也只是想想,实际情况是,她只是安静的由着罗星观将她放到了马上,她端坐在马上,目视前方,似乎随时都能启程。
别看她年纪小,她所经历的事情却并不少,她早已经没有了孩子的单纯幼稚,更多的是审视。
罗星观在她身后翻身上马,将她揽在怀中,郑叔虽然不甘愿带个拖油瓶同路,但若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去驳大少爷的面子,那也是不应该的。
他遣人将街道清洗一番后,又独身一人去面对迟来的官兵,幸好他们一行人还未出天照堂的势力范围,那长官是个不管事的,听说是江湖门派中的寻仇,便不想再查下去了,免得引火烧身,郑叔显然很精通此道,先是送上银子,满嘴叨扰,随后又道这事他们天照堂会看着处理,到时候抓住背后的凶手自然会解决,就不劳烦长官费心了。
本来凶手应该移交衙门的,可这江湖中人的血腥事,又有几个官员敢插手呢?就连当今圣上也对江湖中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江国之外还有豺狼窥探,谁会费心在这些小事上。
这一处理,便已至黄昏,天际层云堆叠,尽染绯红,郑叔骑马,从寒风中驶过,一路快马奔驰,总算是在将夜未夜的时候追上了罗星观等人,追到的时候,天照堂的一行人正在野外扎营生火,那群弟子或坐或躺,唯独有一人在这其中鹤立鸡群。
她站得笔直,似乎是在同罗星观说着什么,满脸严肃,可对面的罗星观却是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郑叔勒马停在一边,翻身下马走近几步后方才听清楚那孩子说了什么。
“此处已经出城,你我已可分道扬镳,我从另一条官路去往河州郡,此去迢迢,便不与大侠同路了。”
这女孩要同他们分开?郑叔心下一喜,看来她还是知道跟着他们是累赘,便准备答应,却见罗星观突然抬头,半眯着眼对着他冷冷看了几眼。
他一个激灵,这大少爷近来是越发乖张了,以前的大少爷犹如一张白纸,满心都是习武,正义之言,现在一个眼神甩来,他这个混了很久的老江湖却有些看不懂了,只隐隐猜到大少爷不愿,但为何不愿?
“我说过要带你回去便是要带你回去,你一个小女孩,举目无亲,我乃天照堂的大公子,行的是正义之事,放你一个小女孩独自离开,我良心不安,更何况我天照堂虽不说富甲一方,但养个小孩子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就放心跟我们回去,只是出来时是有要事要办,并不能太快回去,你且当作散心,等我们事情办完之后,你便可以在天照堂安心住下来。”
什么?还要住在天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