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今年,宋家多填了两匹绣梅萼的曦华锦缎。
皆大欢喜时,宋栀宁偷摸着找来了宋惜霜,东绕西拐总算说到要送给菩如山上的小道长常明年礼。
宋惜霜略一思忖,常明治好了宋栀宁的心疾,宋府虽然给了许多诊金,但年礼送什么也不打紧,只要让人见到心意就好。
宋栀宁的要求很合情合理。
宋惜霜躲着空闲功夫与沈昙说了这事,询问关于常明的喜好。
结果他沉吟片刻,终于说了句大实话。
“我师弟爱喝贵的酒,越贵越好。”
宋惜霜觉得,那就好办了。
雍州宋家,最缺的就是花钱的人。
*
腊月廿一,凤玱城下了两日的雪终于停了。
菩如山腰。
宋栀宁提着壶羡春楼最好的“一梦黄粱”酒,简直没眼看前头那腻腻歪歪,手心手背不分离的两人。
宋惜霜被身后的宋栀宁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遂回头小声解释道:“我与二哥前些日子,和好了。”
宋栀宁无形中发觉自己饱了。
她没好气道:“和好了?真稀罕,你们又什么时候吵过架?我怎么不知道。”
宋栀宁说心里话,自己和朝朝儿天下第一好。
若是朝朝儿嫁给薛伯莲,或者更离谱些要嫁给宋嘉澍的话,那她定然是第一个举起双手双脚不赞同的,并且选择连夜噶了他们的蛋。
但是沈二哥吧,很不一样。
宋栀宁很认真地想,想破头也没找到他什么巨大的短处。
唯独可惜的是他貌似穷得叮当响,也不知道攒了多少老婆本,是不是还要朝朝儿倒贴呢。
这到底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年纪。
宋栀宁看见,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谁都插不上。
好啊,她感觉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虚弥观冬日萧索,山风拂荡时,落叶哗哗作响,热闹得像精怪在齐呼山谣。
宋栀宁率先跑过去扣了扣金门。
她这回上山只用了半个时辰,几乎没怎么喘气,朝朝儿也说她面色红润润,好看得很。
宋栀宁心尖染蜜。
这是具和寻常姑娘一样健康的身体。
不用害怕飞奔蹦哒时心跳骤快要去见宋家太奶,也能每顿想吃什么吃什么,去编纂她的《南芮食记》。
带路的小道童闻声开了门,看到沈师兄身旁恢复女装的宋惜霜后,他疑惑地摸了摸头。
“阿兑,这是师嫂。”沈昙对小道童道。
“唔,师嫂好。”阿兑懂了,朝宋惜霜连连问好。
宋惜霜眉眼带笑,从袖中掏出许多红封,觉得还不够,便拉过沈昙的袖子,在他袖袋里胡乱摸出一把山楂糖给小道童。
“阿兑你也好,这是沈师兄与师嫂提前与你的过年礼。”她道。
阿兑瞅了瞅沈昙的面容,觉得沈师兄真像座被师嫂捂化的冰山。
阿兑裹得像个球,他捧着满怀的红封与山楂糖,笑得看不见眼睛,边往屋舍冲边喊道:“师弟,今日不用吃常明师兄做的糊糊了,有糖吃!”
“是糖啊!”
紫竹林里,积雪未化,风潇潇然。
“这酒……”常明躺在竹椅上往嘴里倒黄粱酒,他闭上双眼咂巴着嘴,半点不留情面道,“好次。”
宋栀宁捧着脸,坐在边上的石板上道:“常明哥,你想说的是好吃罢?”
常明翻了个白眼:“好次!我说的是次品的次。”
宋栀宁与宋惜霜面面相觑。
这已然是雍州最贵的酒了,一千两一壶。
但千人千味,漏过常明对酒这奇怪的嗜好,越贵的酒确实并不一定就好喝。
沈昙冷冷夺过常明手中酒壶道:“有的喝还不够?”
这酒极烈,常明立马两颊酡红,看见沈昙的举止后不依不饶胡诌。
“师兄,师兄,就是不够,你什么时候与宋姑娘办喜宴……我与你说,你宴上的酒一定要让我包了,我这舌头,可以品出世间最好的酒。”
沈昙眼皮直跳,摁住了常明的额头。
常明不提还好,一提的话沈昙就生气,他倒是想快进到人生大事。
但他还是算到,他这样努力,朝朝那命中的先夫依然不是他。
那人就是个烂膏药,不管她往哪条路走,对方都会无孔不入躺在地上,等那双绣鞋踩上。
宋惜霜见沈昙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千思百转,最终还是决定勾住他的小指。
沈昙察觉到手指的暖意,缓和了神情,握住她的手道:“朝朝,与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