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方面,宋嘉澍心中沸腾不已,一拍大腿:“今日我们若不站出来,还有谁!”
沈昙了然,他刚想与言朝兮商量自己重回去拷打那头瘟猪,二人却听见雅间外传来一阵刀剑凌凌,步履急促之声,樊广的灰袍扈从在珠帷上映出剪影,大声嚷嚷着。
“如有见着穿了青雘色锦袍的小郎君,樊大人悬赏千两黄金!”
言朝兮见这架势恨不得要将沈昙万剑穿心,她不禁心怀忐忑起来,问道:“二哥,你将他如何了,可还能说话么?”
她是活阎王做派,樊广断了哪条腿都不打紧,只要还能从他那张嘴问出十七个姊姊下落即可。
就算沈半城不保下沈昙,她言朝兮也会拼了命护住他。
“无有大碍,不过是在某些事上……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沈昙咽下了“不为人道”这四个字,斟酌回道。
言朝兮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朝朝,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不必为我费心,”沈昙笑如春风,正了正她方才疾跑歪斜的玉冠。
“我方才去打探过了,那樊广周遭扈从围得如铁桶一般,连一根头发丝也没看见……”江灵晔掩上了房门,轻声说道。
他正巧看见沈昙行云流水的举动,不觉愣了愣。
“樊广啊,最喜欢像我一样的美人了,”楚遗情扭动着腰肢来到外间,懒懒倚靠在软枕上,有意无意瞟向沈昙,“这位小郎君……也就差我两分而已。”
“沈……沈二哥,”宋嘉澍听着言朝兮全程如此唤沈昙,大着胆子献出一计,“你可否能再去引诱那樊广一番?”
“宋嘉澍!你安的是什么歪心思?你怎么不自己上!”宋栀宁抱起个软枕就往宋嘉澍身上砸。
“是我不想吗?我就是女娲娘娘甩出的泥点子,我要是长了沈二哥的模样,我连东岚女君的龙榻也上得!我……我这是把千秋留名的功德让与沈二哥!”宋嘉澍旋着身子避过了软枕。
泥点子倒也是胡诌,宋家族人就没见过长歪的,只是沈昙容颜确实妖孽了些。
“我赞同嘉澍之计。”想到方才言朝兮乖巧着任少郎扶正玉冠的模样,江灵晔闷闷说道。
“伯莲,你怎么想?”宋栀宁轻叹一声,把难题抛给了一直不说话的薛伯莲。
“我想——我们一起杀过去!”薛伯莲握了握拳。
太好啦,我们都没救了,宋栀宁扶额心想。
沈昙听罢,不由详装幽幽一叹,微敛凤眸,眼皮上玉痕浅浅,颇有几番美人照镜自怜的意象,他牵了牵言朝兮的袖口,委屈道:“朝朝……也是想让我去勾引那人吗?”
沈昙也说不清为何举止,明明有千百个计策在眼前,他就想知道言朝兮的想法。
言朝兮定定看着沈昙:“我当然不想二哥再去涉险。”
她又回头以敌意的目光看向其余五人:你们怎么可以聚集起来欺负一个少郎。
其余五人皱着脸,看言朝兮活像是被妖妃迷晕了头的昏君。
沈昙眼睫轻颤,唇边似有似无地勾起一丝弧度,他善解人意说道:“我答应便是了,诸位也别为难朝朝。”
剩下五人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你看看他,茶香四溢,哪里是被我们欺负的模样!
“只不过不能再以郎君的身份了,”楚遗情看了一场好戏,又笑着加了一把火,“奴伤了腿,如今月华楼里堪当花魁的,也就只有郎君了。”
……
沈昙执银剪挑亮烛芯,铜镜映出他描金的眼尾,言朝兮捧着妆奁立在身后,看着侍妆小婢将他青丝绾成惊鸿髻。
沈昙看见镜中言朝兮有些心神恍惚,便不经意悄声说道:“朝朝,等会可要让宋郎君掏空腰包去投彩,替我报仇。”
言朝兮望着镜中颠倒众生的女郎,不禁颔了颔首。
沈二哥总是这样,会在她难过紧张的时刻,说些玩笑话来缓解她的心神。
擂鼓三通,宋嘉澍觍着脸给龟奴塞了银两让他报唱。
“诸位贵客!往后入场的是明昙仙——鹤舞九霄。”
沈昙蒙着鲛绡跃上高台,他手执软剑,满玉池莲灯骤亮,他忽地旋身,颈如鹤唳,秋波蓝色的广袖不沾半点池中露水,软剑如凌凌舞绸要与他化为一体,随着鼓声渐噪,长剑更是舞得如游龙般,要气吞山河玉池。
言朝兮已是看痴了,她想,自己也快化作了沈昙手中的软剑,或是剑身擦过的露水。
真是,壁玉沈郎,绝世无双。
这样的人会是个家奴吗?
随着他身形顿住,鼓声已息,软剑上一点露珠坠入玉池,圈圈涟漪划过琉璃莲灯,楼中登时掌声如雷:“明昙仙子!当属今岁花魁!”
楚遗情歪着身子于阑干心道:这小郎君,也就还差她一点点嘛。
其余四人也是眸光点点,满脸惊艳之状,好事的宋栀宁问着打鼓的青妓:“姊姊,你的鼓点怎与明昙仙的剑舞对得这般准?”
青妓也是疑惑不已,歪着头回道:“不知道呢,我打了十年的鼓,还是第一回遇见这般天赋卓绝的人儿。”
宋栀宁又推了推宋嘉澍,夺过他腰间银袋子,她露出虎牙道:“宋嘉澍,身为雍州宋氏,我想你今日倒不至于把亵裤赔在这罢。”
宋嘉澍脸色煞白,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呵,自然的。”
他与宋栀宁打赌失败,若是沈昙完整舞完一曲,且盛况压倒芙蓉仙,他要买下月华楼所有金昙投彩。
这番宋嘉澍在雅案前泪水差点淹没玉池,沈昙抓住绸吊从玉台飞回言朝兮面前。
沈昙眉间金线昙花花钿耀眼夺目,他对着言朝兮轻笑道:“二哥……应该没有为朝朝丢脸罢。”
“二哥,郎艳独绝。”言朝兮眨着双眸,回了一笑。
接着,他们齐齐看向五楼珠帘。
这次还会上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