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鸿清棋院里有一个诗社么?”
白森本是打定主意去找朱启打探关于诗社的事,此时当着陈钰雪的面询问武晴,倒也不是她一时冲动,而是她推测,从武晴这里得到的信息,或许会比朱启更有价值。
原因无他,只因为武晴的身世地位比朱启高得多。
白森始终记得于铁提到诗社时说的话,他说诗社中有不少士族子弟,还有讲师教习,既然是网罗这样一些人的诗社组织者,又怎会忽略身为皇族的武晴?
武晴看着站在身前认真发问的白森,一时间有些迷惑,却很快回过神来。
“白姑娘,你说的是会稽诗社么?”武晴问道。
白森顿了顿,她没想到这诗社还专门有个名称,而且听武晴这么一问,难不成鸿清棋院里还有不止一个诗社?
她灵光一闪,回道:“就是有些讲师也会一同参与的诗社。”
武晴一笑,说:“那便是会稽诗社了,我知道的,因为我也是会稽诗社的人。”
白森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与武晴并肩缓步走着,用闲谈的口吻问道:“会稽诗社,是这两年才成立的么?”
“当然不是,”武晴说,“诗社早些年就成立了,是方殊先生初来到棋院,见棋生们除了学棋对弈,没有其他的事物可供修身养性,便在课余组织了会稽诗社,让棋生们放课后也能有个调剂心情的去处。”
“方殊先生?”白森又问道,“他还在棋院么?”
不等武晴回答,陈钰雪先答道:“方先生是我们林组的总教习,其实……”
陈钰雪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阿白,其实你见过他的。”
“我见过?”白森更困惑了。
“就是那日,”陈钰雪偷眼看了看武晴,才道:“你打伤沈公子的那日,跟曹景监院一同赶来的那个先生。”
白森脑子瞬间浮现出一个环抱双臂,端坐在棋盘之外的男人。
貌不惊人,鼻翼两侧是深刻的法令纹,眼神仿似永远都是阴鸷的。
白森不会忘记,跟沈谢两个权贵公子起冲突的那一日,陈钰雪最后为她求情时,是他站出来,让陈钰雪做出抉择,要么带着白森一起离开棋院,要么让白森独自被关入洞牢。
原来他就是诗社的组织者。
武晴好像不知道方殊此前所为,提起会稽诗社,她来了谈兴,“方先生不止棋下得厉害,写诗作赋也很拿手,遇上节日,或者天气好的日子,他会拉上其他讲师,带我们去九灵山或清雨湖边吟诗作对,他还会自己出钱,带诗社的人聚会宴饮。”
“那这个会稽诗社,是人人都可以加入的么?”白森问。
“那倒不是,”武晴语速缓了下来,笑容中似有深意,“必须经诗社的成员举荐和邀请,才有资格加入诗社。”
白森当即了然。
这鸿清棋院最不缺的就是名门望族之后,朱启那样贱籍出身的反而是异类,会稽诗社诞生在这样的环境下,要加入其中的唯一途径还得是由诗社中的成员举荐,那么这个组织中都是些什么人,不言而喻。
看来前一日在竹馆的地下房间中,于铁提起诗社时,说诗社里有不少士族子弟,这话显然错了。
会稽诗社并不是有不少门阀士族之后,白森断定,事实应当是,这个诗社的成员,全都是权贵世家的子女。
“近几日,诗社有活动么?”白森又问道。
武晴摇摇头,眼神一阵黯淡,“前两日是十五,本来诗社每月十五都会赏月对诗的,前几日徐公子出了事,这月的赏月诗会便不办了。”
一道光,在白森眼前一闪而过。
“这么说,徐万钧……我是说,徐公子也是诗社的人吧?”白森问道,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
“是,”武晴神色哀伤地回道,“他和谢瑜公子两人原本约好在这次的月下诗会上同写一首辞赋,这下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谢瑜公子也是诗社一员?”白森故作好奇状,“那跟他形影不离的沈照宁公子,应该也加入了诗社吧?”
“对,”武晴眉头一拧,“不过这个沈公子最为顽皮,作的诗都很粗鄙,诗社里好多人都不喜欢他。”
谈话间,她们走出曲廊,已来到一座馆舍前的场院中,前方传来的哄闹声让她们的步子缓了下来。
“哪里来的毛贼?鸿清棋院都敢闯?”几个棋院杂役押着一个年轻男子,闹嚷嚷的朝白森她们走过来。
杂役中的两人白森认识,正是他们俩把她押去九灵山洞牢的,此时被他们抓在手上的男子还在兀自挣扎,辩解道:“我真不是毛贼,我是来你们棋院入学的!”
领头的杂役显然不信,扯了一把男子的衣领,大声骂道:“满口胡言,你来入学不走正门,是从围墙外翻进来的吗?”
男子一脸无辜,“你们棋院正门有山匪拦路,周围的林子里到处都是山匪,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条路进来,你以为是我愿意翻墙的吗?”
“还在撒谎!”领头的杂役更气了,“我在棋院干了快二十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