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武承学是武圣人的侄子,膝下育有四儿一女,他独宠爱这个小女儿,还亲自到神都请武圣人为她赐名,武圣人知这女孩出生那日春光明媚,晴朗无云,便给其赐名为“武晴”。
淳王对武晴几乎是百依百顺,见武晴从小对围棋很有兴趣,便找到鸿清棋院的欧阳奕,请他收武晴为徒。
武晴两年前来到鸿清棋院,在这个高手如云的地方,她的棋艺算不得太突出,经过两年的学习,还是在欧阳奕和曹景有意无意的特殊照顾中方才升到了林组二等。
话说回来,虽说武晴出生在皇族之家,从小备受父亲宠溺,好在其母亲身为开国重臣之后,在淳王府上能说得上话,对武晴的管教格外严厉,才不至于让武晴成长为一个飞扬跋扈的王爷千金。
武晴生性谦逊,明事理,那日在棋经课上与陈钰雪一见如故,两人很快成了朋友,这次陈钰雪找她帮忙给白森说情,她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马上去找监院说说看,”武晴眼睛一转,道,“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还望钰雪妹妹向白姑娘转达。”
“晴姐姐,你说。”陈钰雪回道。
“前几日容州都督的公子遭遇不幸,”武晴脸上似有惧意,“我听棋院的人都在传,徐公子看起来是溺水而亡,实际上是遭人谋杀,真凶还未落网,还有可能是我们棋院中的人,在这里,你说我不害怕肯定也是假的。”
陈钰雪立即会意,“晴姐姐是想要白姑娘也担当你的侍卫?”
武晴点头,道:“若是可以,我想曹监院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欧阳山长,再不济,我回家去求我阿爹出面。”
“我这就去找白姑娘。”陈钰雪起身,往于铁的木屋来了。
白森听完,忍不住笑了。就是说这些古代贵族什么的,给人帮忙还必须得要点回报才行。
不过,多护卫个人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说她的捕快身份也没暴露,能留在棋院中查案比什么都重要。
比如眼前就有个线索必须要搞清楚。
“好啊,”她道,翻身坐到床沿上,“我同意。”
陈钰雪见白森同意了,正要高兴地说些什么,却见白森走下床来,也站起身来紧张道:“白捕快,你还没康复,还是静养着好。
白森没应答,径直来到墙角,低头俯看着蹲在面前的于小林。
于小林仰头看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显得有些茫然,但绝不呆滞。
白森蹲下身,平视着于小林,问道:“那首诗,《咏鹅》,你是在哪儿抄写的?”
于小林面色如常,脸上连一丝微动都没有,双眼坦然的接受白森的凝视。
“他听不见,”于铁走近过来,狐疑地问,“你说的是什么咏鹅?”
陈钰雪也走过来,看着白森不解地问:“是啊,什么咏鹅诗?”
白森这才想起来,以前语文老师教过,古人即兴写诗是不会特意给诗起一个诗名的,都是后人在收录这首诗时另起的诗名,例如这首写鹅的诗,七岁的骆宾王出口成章,即兴成诗,而一直到明清时由人们收录进诗集,才专门给这首诗起了名字。
眼下陈钰雪和于铁当然不知道这首诗在后世被命名为“咏鹅”。
白森赶紧换了说法,“就是那首骆宾王的诗,写鹅的那首。”
于铁听到骆宾王的名字,脸上即时黑了一层。
那日陈钰雪没有来木屋,没见过于小林在木板上写下的诗句,现下听白森忽然提到骆宾王,她仍是一脸迷惑。
白森索性把全诗都背了一遍,“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十几个字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道,怪异感再次汹涌而来。让白森打了个寒噤。
“好了!”于铁忽然道,白森和陈钰雪都转眼看向他。
于铁脸色极不好看,说话的口气却是恳切的,“我听棋院的人说起过骆宾王,我知道他的诗作是不能传布的,但小林尚且年少,还有耳疾,他不知道这些,他抄写诗句只不过是想学写字而已,看在这份儿上,你就放过他好么,白捕快?”
白森马上反应过来,是于铁误会她要以书写禁诗为由给他们爷孙俩找麻烦。
不过,白森转念一想,有这样的误解倒正好为我所用。
“铁叔,你也说了,这是首不能散布的禁诗,”白森站起身,故意板起脸道,“既然你说小林是从棋院的某处抄来的,那我就得查查看是谁大逆不道,胆敢在棋院里书写逆臣骆宾王的诗。”
于铁沉默了,盯着白森看了半晌,最后轻轻舒了口气。
他回身到行炉边找了块木板,蹲下身对于小林打了几个手势,反复了几次,于小林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抬起手往屋外的某个方向指了一下。
“小林的意思是,他带你们去看,”于铁站起身来,上下看了看白森,“只是,你能走么?”
白森一听能亲眼看看这首诗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心头一喜,尽管脚上还有些发软,但她完全顾不上了。
“我撑得住,走吧。”白森捡起陆焕的夜行衣,裹在身上。
“我随你们去。”陈钰雪快步跟了上来。
于铁推开门,让于小林走在前面,他们三人紧跟着出了屋。
天色将晚,木屋外的树林中有淡淡的薄雾,于铁取下挂在屋外的防风提灯,没急着点着,一行人借着还没黑尽的天光往棋院的方向行进。
于小林没有带他们走通往后院的小门,而是走上一条隐僻的羊肠小道,路上满是枯黄的杂草,能看出这条路平时没有多少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