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凝起目光,远远盯住湖上那几艘渔船。
马车沿着湖畔前行,走上一条林中小道,还没走上一会儿就突然停住了。
“站住!”车外传来一声呼喝,接着是陈家赶马的车夫唯唯诺诺地说着:“几位爷,有钱,我这儿有钱,手下留情。”
遇上山匪了?陆焕推开车舆的门跳下去,白森紧跟其后。
车夫已经被拉下马车,全身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口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几个山野村夫模样的壮汉围在他身周。
陆焕快步走上前去,躬身笑道:“几位爷,息怒息怒,我们只是过路的,身上钱财不多,要不我们回去给你们取?”
白森跟在陆焕身后,借着天光快速察看那几个拦路的壮汉。
“回去取?你当我们蠢吗?”拿刀架在车夫脖子上的汉子吼道,“马上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不然我宰了他!”
“使不得,使不得!”陆焕告饶。
白森的目光从几个壮汉身上收回来,懒洋洋地冲陆焕说:“你不是衙门的人么?几个匪徒就把你吓住了?抓他们呀!”
陆焕回过头,小声怒道:“我们几个人他们几个人?他们手上还有刀,好汉不吃眼前亏懂不懂?你给我闭嘴!”
白森暗自好笑,“切”了一声。
拿刀的汉子见白森和陆焕还敢窃窃私语,手上的横刀压下去几分,车夫立马哀嚎起来,“救命啊!小姐,救命啊!”
身后传来陈钰雪的声音,“你们住手!要钱,我这里有!”
白森回头看看身后惊恐的富家千金,把正要往前去的脚步收回来,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旁边另一个壮汉骂道:“有钱还不赶紧拿出来,你们等死吗?”
“阿琴,快,你身上还有什么首饰,都取下来。”陈钰雪对侍女说,也开始摘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
为了个车夫能做到这步,一时间白森分不清她是不是又在演收买人心的戏。
“好了!”白森大声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白森越过陆焕走上前,顺手从不良帅腰上摘下捕头的令牌。
她大摇大摆地走到拦路的几个壮汉身前,把令牌递过去,说:“我们是静海县衙门的捕快,过来查徐公子的案子,放我们过去吧。”
“捕快?”拿刀的壮汉一副虎背熊腰的身躯,横起眼睛对白森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放行的意思,似乎不太相信面前这一身平民装扮的姑娘真是个官差。
不过白森却注意到他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松弛下来了,她上下摆了摆手里的木令牌,“你自己看看就是了,再不放我们过去,一会儿天色晚了,现场的痕迹就看不清了哦。”
汉子放下刀,接过令牌,拿在手里左右看看,还回头跟同伴小声交谈了几句。
片刻后,汉子们四散开去,打头的那个把令牌递回来。
“走吧,走吧。”他不耐烦地往身后的路挥挥手,白森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惊魂未定的车夫从地上爬起来,一溜小跑上了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名叫“阿琴”的侍女也搀扶着陈钰雪上了车舆,陆焕跟着上去,白森走在最后面。
马车重新出发,白森透过窗往外看去,刚刚拦路的那伙人迅速消失在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像是从未出现一样。
陈钰雪惊魂未定,她捧着心口道:“那些山匪为什么听到白捕快说要去查案,就把我们放了呢?”
“他们是徐将军手下的军卫,不是什么山匪。”白森简短答道,目光停在窗外。
从这里往来时的方向眺望,目光能透过树林的缝隙望到湖面上去,几艘渔船在湖心处来来回回。
“哦?”坐在旁边的陆焕惊讶道,“小白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的站姿,说话的神态,跟徐将军如出一辙,”白森答道,“并且……”
白森穿越到这个时代还没多久,没怎么见过古代王朝的兵卒是什么模样,所以只能拿今天刚见过的容州都督作为参照物,不过,即便如此,当她拿着不良帅的令牌走到那几个壮汉面前时,她也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们不是什么匪徒。
“并且,”白森接着说,“这里距离静海县城不远,前面还有个鸿清棋院,今天在陈府上我听说有很多达官贵人的子女在这个棋院里学棋,所以不会有什么山匪蠢到来这附近拦路劫财,所以,我判断他们都是徐将军安排守在这里的。”
“分析得对,不愧是我手下的人,”陆焕先给自己脸上贴个金,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偏偏是徐将军手下的人呢?”
“徐将军认定了他的儿子是被人谋害而死,并且今天在陈府你没看出来吗?他已经不信任我们静海县衙的人了,”白森咽下将要吐出口的一句话“就因为范途安和丁远那几个白痴”,接着道,“如果你是手握兵权的大都督,你会怎么办?是不是会马上调遣自己信得过的手下来把守棋院,防止杀害他儿子的凶手跑了。”
她抬手指向窗外,“你们来看看湖上的渔船,真正的渔船是为了打渔,但没人能知道水里的鱼会怎么游,所以渔船的航线一定是乱的,可现在那些船在湖上循着固定的路线来回兜圈,像是在巡逻,所以湖上那些船也一定是徐将军的人。”
陈钰雪的眼睛从窗外收回来,落在白森脸上,困惑地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假扮成劫匪的样子,专门吓我们么?”
“这都想不到么?”白森仍望着窗外,带些讽刺的意思回道,“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让我们能顺利查到真凶。”
她回转目光,望向陈钰雪,“不止如此,我断定,整个清雨湖,还有鸿清棋院周围的林子,一定藏了很多徐将军的军卫,没人能从这里出去,也没人能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