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DC世界这么久，当然也有一些特别重要，能够帮助她稳定自我认知的锚点；比如克拉克，比如玛莎和乔纳森；又比如布鲁斯，两只小鸟；和她在哥谭打配合的哈维，瑞秋；或者钻研植物的帕米拉……
还有经常来教堂听布道的几个信徒，她清楚地记得一些人的名字和家庭住址；一位家庭妇女曾对她倾诉子女的生活和婚姻的不幸；一位残障人士对她忏悔自己的无能；一个街头混混对她吐露自己对未来的迷茫，一个中学的少女对她讲述青春期的烦躁和对同班男生的暧昧心绪……
她曾净化过一些人心中邪恶的念头，也用祈祷来的生命手杖给一些人消除过病痛和残疾，还利用自己的封印物找回一些人丢失的重要物品或走丢的亲人。
秦湘持注视着格里夫摆在自己面前的红茶，转移了话题：“你的占卜是不是显示此次事件含有神秘学要素？”
格里夫点头：“DC世界也有魔法师，我丝毫不怀疑卢瑟找到了这类人。”
“对付他们并不困难，难的是如何证明这种神秘学要素在这起事故中发挥了作用。”格里夫扶着脑袋，“如果你没能在公堂上给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都心服口服的答复，那么对愚者教会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不利于之后的传教，对于主目前在这里已经拥有的锚点也是一种不良的影响。”
“桑塔丝那种程度的心理暗示明显不是人类心理医生能做到的事情，要不是知道这里没有非凡者，我甚至以为这是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做的。”格里夫说，“法师中掌握操纵灵魂，控制躯体魔法的不在少数，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确定……不过想要在法庭上见到法师的确有点难度。”
在蝙蝠侠照常夜巡同时紧紧盯住阿卡姆的时候，格里夫和秦湘持在哥谭的地下世界搞出了一点小小的逼动静。
具体指的是在哥谭依靠占卜和蹲点抓住了几个在哥谭大肆搜刮后想要溜走的亡灵法师。
别问，问就是哥谭曾经民风淳朴，死了好多人，尸骨埋在坟墓里法师撬走都没人追究的。
秦湘持作为太阳途径圣者，对于这些亡灵法师简直就是天敌，格里夫又用秘偶化细细拷问：清白的好魔法师怎么会突然来哥谭盗墓呢？说，你滴，来哥谭有什么目的！
法师声泪俱下，招待了：原来大半年前，就有一位神秘的金主爸爸出资包圆了这些法师的吃穿用度和昂贵的材料费，让他们暂时转专业去学一下操纵人心的法术，并按照给定的目标一个一个地去诱惑。
这位神秘金主的账号通过蝙蝠洞追踪只能追踪到一个海外IP，不过想也知道是卢瑟或他同伙的手笔；原来当初但凡去过愚者教堂的信徒都被盯上过，卢瑟按照这些信徒的信仰深浅，经济情况，家庭情况和个人性格精心制定了一份蓄谋已久的计划；法师们也选择了好几个人进行隐蔽的精神操纵，但最后，只有桑塔丝由于合适的经济困难，简单的人际关系，恰到好处的搬迁还有本来的精神病史被纳入考察范围，经过一系列深入接触后，她成为了卢瑟用来给愚者教会泼脏水的绝佳工具人。
如今桑塔丝已经死去，她的作用也已经达到；卢瑟自然就不会给这些法师高昂的“包养”费用；但哥谭这个地方又实在让他们着迷……秦湘持怀疑卢瑟之所以只能找到亡灵法师当帮手，是因为神秘学界对正义导师威名早有耳闻，他们比起极端人类主义者卢瑟更能窥见正义导师背后那位伟大存在的本质，索性把相对于正义导师来说最脆皮的亡灵法师推了出来当炮灰，也算是对正义导师背后那位的一个交待：我们已经尽力配合您的工作了，到时候可以对我们宽大处理吗？
嗯，好可怜的亡灵法师和卢瑟。
格里夫对这些人一一拷问，将杀过人的法师无痛处理成秘偶，并将寥寥无几的胆小鬼放了回去，将审讯录像拷贝整理，发给了蝙蝠侠。
开庭的日子很快就来了，秦湘持佩戴上半脸金属面具，身穿全新的黄黑二色愚者教会教士长袍出现在了大都会法院。
这次公堂对峙不论输赢，对卢瑟来说都不亏，若正义导师胜诉，表示她没有对桑塔丝做出任何方面和形式的教唆，纯粹是一次意外事故，大众对愚者教会依然会蒙上一层阴影，卢瑟归根结底也是受害者；若正义导师败诉，那就更不得了，愚者教堂恐怕都开不下去了。
而卢瑟更有可能采取的行动就是两边同时发难，一方面在法庭上让秦湘持难以招架，另一方面在哥谭的愚者教堂搞事情扰乱她的锚点，让她在某种程度上失态，这种失态在众目睽睽的法庭上几乎没有掩盖的可能，这样就达成了让愚者教会身败名裂的目的……
“他知道信徒在某种程度上是稳定你的一个因素。”格里夫对卢瑟的计谋一阵见血地指出，“他能够进行一定的推测，并且笃定干扰你的信徒会让你的状态恶化，会让正义导师这个正义联盟中极为可靠，出道非常早的超级英雄变得危险，有害，甚至可能会在法庭上造成破坏——但他不在乎法庭上的人命；他希望如此，这样他才好借此攻击正义联盟的成员，尤其是其中非人的那种，比如说超人。”
不愧是你，DC超人第一大毒唯粉卢瑟老师。
秦湘持传送到法院门口，面无波澜地看着摄像机的闪光灯在自己面前闪烁，不断有话筒试图塞到秦湘持嘴边，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阳光照射过一样纯粹而澄澈，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出来，冷静而漠然地用扫视一切的，光一样地看着周遭的事物。
进入法院审判厅后，法警首先要求秦湘持摘下她手指上那枚深蓝宝石戒指，众所周知，正义导师可以凭借这个进行全球无视障碍的自由传送，为了防止她在审判中途逃跑，看上去似乎有必要。
秦湘持淡淡地扫了法警一眼：“没有它，这个法庭一样拦不住我。”
最终她顺利坐上了属于自己的被告席，在这里，记者的闪光灯就没那么显眼。秦湘持调整呼吸，感受着自己的人性和神性。
嗯，很好，不会当庭疯掉。
法警关上了对秦湘持来说十分脆弱的木制隔栏，记者们对着秦湘持又是一阵咔咔拍照。
秦湘持环顾整个法庭，大多数被她视线碰到的人都不约而同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只有少数人坚定地不动。
卢瑟没来，他不敢和正义导师正面刚。秦湘持将视线转回对面的原告席，不知卢瑟用了什么手段，让这次袭击事故迅速地走完了公诉流程；也就是说，这不是一场私人对私人的诉讼，提起诉讼的原告是大都会政府方，被告是身为愚者教会法人代表的正义导师。
法官敲敲锤子宣布开庭，秦湘持淡然地听法官念完一系列流程，他对秦湘持询问：“原告是否申请辩护人或律师？”
秦湘持看向法官：“我没有申请，也不需要。”
法官又问原告同样的问题，原告那边请了专业的律师团队，个个熟读法律大部头。律师宣读了他们对正义导师的控诉和诉求，大致归类如下：
桑塔丝搞了袭击，他们有证据表明桑塔丝是受到愚者教会教唆和指使的，因此希望以危害社会安全罪和非法宗教宣传罪起速愚者教会和正义导师，并希望按照相关法律，取缔愚者教会，并追查当时颁发给愚者教会合法传教权的相关负责人。
秦湘持：等等美利坚法律有这个罪名啊……哦这是去年才通过的州法律？
众所周知美利坚是一个各州具有高度自主权的国家，只要不违背宪法，各个州对同一件事的法律可能呈现截然相反的态度，就像有些州不许堕胎，有些州允许堕胎，有些州只允许堕几周到几个月的胎一样。
权力达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左右一些有利于自己法律的确立或修订的，秦湘持再一听这个非法宗教宣传罪的确立时间是去年，就大概知道卢瑟为此做了多少努力了。
律师说完，请求展示证据，于是法官允许下，当庭展示了桑塔丝在哥谭的生活照片，租房证明，桑塔丝前往愚者教堂后领取圣餐和面包的照片，还播放了一小段阴暗房间中桑塔丝神志不清默写愚者教会教义，诵读圣人事迹，被镜头外一个女声布道，命令桑塔丝去莱克斯大厦制造爆炸的录像。
原告律师义正言辞：“正义导师，经过专业鉴定，这段录像中布道的声音和你的声纹完全吻合，这就是再真实不过的实证！”
“是你教唆了桑塔丝发起那件袭击事故，你用邪恶的理论和教义污染了桑塔丝！”
秦湘持看向对方：“原告，你们确定这份录像不是伪造的吗？你确定这段录像是在愚者教堂拍摄的吗？”
她从始至终保持着挺直腰背的端庄坐姿，“尊敬的法官，检察长和检察官，我要对原告律师所出示的所谓证据提出质疑，也是在为我自己作辩护。”
秦湘持有理有据道：“我所任职和主持运作的愚者教堂仅在哥谭开设，仅此一所；每一个来到教堂内听取布道的外来者都会留下登记名单，名单会定期销毁，周期为二十二年。在愚者教堂的来访者名单上确实有桑塔丝的名字，但之后她再没来过。”
“她到达愚者教堂的唯一一次，只听取了布道并领取了圣餐和其他物资，没有单独和我共处一室内，无法达到所谓教唆和指使的判定。”
“你们出示的这份录像中，背景模糊不清，镜头来回晃动，但是却能把桑塔丝的细微之处拍的清晰生动，连纸面上写的什么都能看清，就我所知，市面上所有合法售卖的监控摄像头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准，如果说因为害怕被发现而用针孔摄像头，监视器，那这个录像的人是谁？这个镜头外的人为什么能接触我和桑塔丝，并且还能在一个房间里共处？我要求和这个人当面对质，这个人若要证明我对桑塔丝的教唆，那就说出我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桑塔丝作了怎样的教唆。”
“并且我要对镜头中的房间背景提出质疑，愚者教堂的修建遵循教会下发的建筑规范严格执行，所使用的材料都有专门的厂家制作并安装；在背景中的这个墙砖质地和颜色与愚者教堂大厅，忏悔室和内部的神职人员工作室，更衣室，走廊，盥洗室，祈祷室……等场所的墙砖都不符合，所以我质疑录像中的地点不是愚者教会。”
“录像中的声音，我质疑原告使用了AI合成技术，你们采取了我平时说话的录音，去除环境杂音后合成了一段我从来没说过的话，在录像中那样宽阔的房间里，一个人的声音应当有合适的回音，但你们的技术没能做到这一点，或许法官无法听出，但我可以。因此我要求技术检验部门对这段录像再次进行鉴定，排除虚假证据。”
秦湘持说完后，从自己携带的证物袋中取出一沓文件，法警转交，向在场所有人展示了其中的内容，上面记录着愚者教堂修建时的施工负责人，施工队，工程图纸，各种材料的厂家名称，厂房位置和产品例图等详细信息。
原告律师立刻驳斥：“但是你有可能在愚者教堂之外的地方非法监禁和控制了桑塔丝的人身自由，强迫她听取你的教唆，服从你的命令。”
秦湘持回答：“作为主虔诚的信徒，我从不会在教堂之外的地方对单独的信徒进行非正式的布道，这是作为信徒对主的尊敬。”
她看向法官：“尊敬的法官，我认为原告律师在有意亵渎我所信仰的宗教和神，他在侵犯我的宗教自由权利。”
美利坚是个清教徒建立的国家，宗教也算是政治正确的一环，各官员上任都要对宪法和上帝发誓，秦湘持发挥了政治正确之：我都信教了你就让让我。成功用魔法打败律法，让原告律师说不出半个字。秦湘持这段话有没有逻辑不重要，而是这段要是被播出去，就很容易被信教群体找出问题：你今天敢对一个信愚者的质疑对方对神的信仰，明天是不是就敢往上帝头上动土？
原告律师又找到了秦湘持话语中的漏洞：“或许你的确遵从你对信仰对象的戒律，在愚者教堂内部传教，但是你可能违规修建教堂，施工图纸代表不了教堂的真实布局，或许你在教堂内的一个隐蔽房间对桑塔丝进行了监禁和控制！”
“私自修建密室，对受害人进行监禁甚至杀人藏尸，在过往案例中并不少见。”
秦湘持淡定道：“整座愚者教堂的修建严格按照施工图纸进行，所有房间和布局都在图纸上，愚者教堂没有任何密室或地下室，这一点可以派警官们进行搜查。”
说完这段话，秦湘持饶有兴趣地用浅蓝色的眼珠注视着对面的律师。
超级英雄，超级罪犯中有不少是超人类，基因变异也好，天生非人也罢，这都处于政客们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在近几年的司法实践中，特殊能力导致的特殊犯罪条件和特殊证据保存条件也逐步被司法体系接受。比如说超人可以出庭作证，说某份证据之所以历经爆炸高温高压还能保存完好是因为他往上面吹了一口冰冻呼吸保护了证据；闪电侠可以说因为我跑得快所以把证据带出来了绝对不是伪造的。
但是，如果神奇女侠当庭用真言套索套人，审讯的出来的话语不能作为直接定性证据，因为涉及到唯心主义魔法，政客们就十分敏锐了，这个东西究竟能不能无视主人意愿发挥作用大家都不知道，万一你神奇女侠公报私仇，操纵真言套索让犯人说出有利于你的话呢？
不论神奇女侠怎么解释这玩意不受自己控制，大家都不会信。
因此，涉及到魔法和神秘学因素，普遍不会在司法实践中被视为可靠的，定性的，直接的证据。
秦湘持这段回答，将难题抛给了对方律师和背后的卢瑟。
对方律师想要证明秦湘持在愚者教堂内部搞了密室对桑塔丝进行单独教唆和监禁，但实际派警官们去搜肯定搜不出来这个东西，因为根本不存在。那么对方律师只能用一个论证方法：
正义导师具有魔法产品，她可以用魔法无视已知的物理规则空造出一个房间来！
可是魔法是很主观的东西，不是他说有就有的，除非正义导师亲自施展并录像，不然大家都很难相信。
而不论证这个观点，秦湘持已经驳倒了律师展示的录像中好几个问题，证明秦湘持对桑塔丝进行命令和教唆就基本泡汤，没有直接定性的证据，秦湘持仅用短短十几分钟杀死比赛，这点时间还不够卢瑟和背后的同盟合伙起来搞事的。
原告律师陷入了短暂的词穷，秦湘持看向法官。
法官迟疑着要不要下判决，原告律师回过头去商议几番，忽然对法官道：“我们要求暂时休庭。”
坐在休息室的秦湘持看着脚下的地板砖。
坏了，对面拖延时间呢。
远在哥谭的格里夫本来好端端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一口阿福出品小甜饼，一口红茶，旁边秘偶还帮忙剥好瓜子水果，好不快活。忽然他手指一顿，游戏角色翻滚未成功，被拿着大刀的BOSS一次大招砍掉了半管血，格里夫赶紧补了个药水，他攥紧了手中的灵体之线，感受几秒后，顿时抛下游戏机，从空气中抓出一个教会内部旅行家同事的历史投影，一手抓同事，一手抓住自己挂着歪嘴龙王笑容的“堕落树精”秘偶，一个传送，瞬间来到了哥谭愚者教堂门前。
格里夫制造了掩盖自己，历史投影和秘偶存在的幻象，注视着愚者教堂门前聚集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社会闲散人员，各自鬼鬼祟祟从角落里钻出来，对着教堂一阵打砸，或安放不知名物品，或试图翻越围墙闯入。
愚者教堂位于哥谭老城区边缘，就是因为这里治安不好，靠近贫民窟，经济不发达……所以地皮才便宜，秦湘持才选中这里作为愚者教堂地址。
附近居民甚少，见到这个阵仗也不敢打开门来见义勇为，即便愚者教堂在过去开张的时候曾切实为这片地区提供了一处无需担心抢劫，偷盗和生命危险的净土。格里夫并不想高高在上地指责附近的居民们，毕竟这只是人之常情。
但愚者教堂作为愚者先生这位伟大存在的地上国度，在一定程度上处于愚者权柄范围之内，更遑论里面还有特别封印物：初代愚者圣典的镇守，这群社会闲散人员的举动并不能对教堂造成任何实际伤害……就算拿导弹摧毁，恐怕也只能得到被嫁接到沙漠的结果。
格里夫静静看着这群人遭受了平地摔，眼神呆滞变得痴傻后，一个身穿黑袍，气质神秘的中老年男子出现在街边，径直朝着愚者教堂走来。
这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极具威严，小混混们都对他十分尊敬，他站在愚者教堂面前，伸出双手，念颂着不知名的咒语。
这段咒语生涩拗口，就连格里夫这个接受过高级神秘学教育的半神都不能辨认出作用和语言，但随着咒语的念颂，格里夫很快听到有人在对自己祈祷。
这个声音他知道，且认识，正是正义导师发展的最早一批愚者信徒之一，哈维·丹特！
祈祷还没听完，格里夫不再掩饰，对着正在念诵咒语的黑袍男子微微抬手，揪住了他的灵体之线。
正在大都会法院休息室中端坐的秦湘持微微一顿，随后缓慢地站起身，走向休息室门口。
和她共处一室的法警见状，询问：“休庭还没结束，正义导师，你要去哪？”
秦湘持转过头看向这名法警，她浅蓝色的眼珠不自然地颤动了两下，在某一个瞬间，从浅蓝色变成了如同黄金般的澄黄。
“我想问一下法院盥洗室在哪里？”正义导师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