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屹弯着的腰瞬间就直了,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人海,他5.2的视力才好不容易从一堆黑头发里找到个金头发的,更何况一个近视的要怎么从一堆黑头发的里找一个黑头发的?
直到班屹抬起头,正正好撞进一双海色的眼睛里的时,这一刻,班屹对某人的近视度数产生了怀疑。
风迎面而来,江衔远先开口:“你脸怎么这么白?”
“……”
“我本来就白,”班屹理不直气也虚。
因为疼的。
没等对方开口,班屹率先出击,“你不是近视吗?”
江衔远:“戴了隐形眼镜。”
“…………”
空气陷入了沉默。
“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实你戴眼镜比不戴眼镜更好看。”
这是什么傻逼对话啊?
我是中邪了吗?
如果人间有后悔药,班屹倾家荡产……就算了,他还是干脆选择性失忆来得轻松简单。
不过江衔远显然没打算给某人失忆的机会,说:“我戴了。”
“你这是隐形的。”班屹木然道。
……
空气又陷入了沉默。
这个年纪的男生最讨厌三件事,被说、被教和被管,其实这这三件事本质上都是一件事。
——不服管教。
平时左耳进右耳出都算是好的了,如果要是情绪波动大点,那就是要上天入地的地步了。
班屹感觉自己现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某人现在还要往锅里再添把火。
班屹听见他说:“今天情况特殊,才戴的隐形。”
“什么意思?”
江衔远垂眸看了他一眼,可能是考虑到这人贫瘠的理解能力,换了个表达方式,“明天不戴了。”
“……”
班屹感觉自己更热了。
江衔远的近视是后天的,不算严重,也就一百多度,眼镜平时也就上文化课的时候会戴,一到体育课,或者是音乐心理这类,这人就会把眼镜一摘,趴桌子上补觉。
但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明天C9班全是文化课,上午:数数物化生,下午:语英英。所以班屹在这管人戴不戴眼镜,压根属于没事找事做。
不然明天江衔远看牛顿用光的反射看吗?
班屹抬手捏了捏耳朵,也是烫得灼人,全身上下都热得不太正常,像是发烧,却又不像是。
这边还在想是不是发烧才导致的体温不正常,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另一边的人目光落到他身上。
班屹穿着致中短袖,没打领带,领口最顶端的扣子没扣,以至于该露出来的,和不该露出来的,全都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就例如锁骨上那道红痕,像是钝器所伤,但可能距离不够,只留下了一道横跨少年半个肩膀的痕迹,而不是破开的疤。
江衔远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不仅在一个人身上投入了过多的关心,而且,本来有些说不出口的话,在此刻脱口而出。
“你又打架了?”
一句话,班屹又被前不久才消下去的情绪又浮了上来,席卷重来的还有痛觉。
“什么叫又?”班屹闻到江衔远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开玩笑似的说:“我这人又不是天天喊打喊伤的。”
江衔远看了他一眼。
“帅哥,现在是和平年代。”
“……”
江衔远没有说话,那脸上就差写“我听你编”四个大字,反倒是某些人编着编着,自己先败下阵来,捂着肚子笑得肚子疼。
微尘在路灯光下安静地沉浮,木槿花都被少年笑得不好意思,纷纷花枝乱颤。
“不管你信不信,”班屹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才勉强撑住整具身体,没什么可信度地说:“我这人挺怕死的。”
落到江衔远眼里,反倒像是某人笑得直不起腰了。
“你骗谁?”
“骗谁都不骗你。”班屹直起腰,咳嗽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咳嗽得太剧烈,他的眼底通红一片。
江衔远皱了皱眉,“班屹……”
你是不是在哭?
话音未落,江衔远转眼,又是那张笑得意气风发的脸。
班屹歪着头,问:“叫我干什么?”
刚经过剧烈天气的宜町,燥热的夏风,湿漉漉的柏油路上面满地狼藉,木槿花落了一地。
“没什么。”江衔远说。
班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像是前不久在语音通话里一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困吗?”
没等江衔远回答。
班屹继续道:“反正我困了,我要先回去了。”
路灯渐渐地昏暗下来,周遭人来人往的街道也在不知不觉中静了下来。一切万物好像都在归于宁静。不过很快,黑夜的宁静被末班公交车的鸣笛叫醒。
公交车牌号:207
江衔远看着班屹上了公交车,坐到了靠窗的位置。隔着一定距离,隔着一面玻璃,他听见他说:“同桌,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