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巷,就这一家道观。”
应心瑭看向观主,她入了仙门自然知晓,不能打通玄窍的修者,七八十岁,寿数将近。
她只能带一丝机缘过来,希望观主可得大能指点,多活几年吧。
“心瑭回来啦!”观主感受到注视的目光,转头招呼道。
“活着回来啦。”应心瑭头一歪,叫上白时寻走过去。
“我带了朋友,想在道观清修几日。”
观主抬头,皱纹满布的脸望了又望,怎么会有人穿得像根紫芦笋。
“我跟你说,我入仙门啦。”
应心瑭说道,暗示她带来的人肯定不一般,让观主不要乱说话。
“真真真的?点石成金会吗?”观主撂下解签摊子给弟子,拉住少年小声问道。
应心瑭:……总不能当着道家人的面,说道门障眼法,欺人骗世,我可不会。
“九大名宗,道门只占一个,其余可不是。”
“那你可学到什么了?”
“正在修《七十二路剑术真解》。”
观主一甩拂尘:“……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七十二路。”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也这么说。”
“你少贫嘴。还在找你师父呢?”
“那当然。”
“凡所求,皆所困。无量——天尊。”
……
一整日,应心瑭没打扰白时寻与观主论道,在道观自顾练剑。
用飚风剑刹这招会晕,只能勤加练习适应。
还要熟练第二剑式,绞。
不知配合扶摇决引动风力,用出来是什么样子。
云破月来,人影剑光,对月成双。
白时寻找到人,双眸顺着月色,看向严实衣襟。
月晕钻衣深却凉,目光侵人浅且烈。
有件事,在忎峄门不方便做。
“公子。”
应心瑭收起织月白隐纹长剑,侧身看过去时,白时寻的目光依旧谦和浅柔。
“这胡国灵气稀薄,所以他这么多年难以打通玄窍。除非换个灵气盛的地方。不过——观主大概不会离开这里。”白时寻耐心解释道。
“为什么胡国灵气如此贫瘠,生机越来越弱,气运好像也不好。”应心瑭不解,这岂不是道家没法修行,农家也不愿来,阴阳家更不待见。”
“唉,怪我。”
“公子?难道——你当年,是在胡国对付剑魔?”
“封印剑之前,她在胡国云下山一片,游荡已久,我来晚了。”
“怪不得云下山寸草不生,比不空山没有血肉生灵只剩草木更甚。原来剑魔和胡国传说中的灾星是同一个人啊。那可就不好解决胡国的贫瘠了。”
“灾星?凡人不知详情,道听途说。”白时寻望月,不知作何想。
应心瑭拾起旁边石桌浅盘里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去道:“公子吃吗,山上的酸果。”
她顺着白时寻的目光,也朝夜空看去:“还是家乡的月圆。”
白时寻接过,也咬了一口,好一会说道:“青云不可及。”
应心瑭望月参悟不到什么,说道:“青云之上,实在遥远。”
“心瑭,你修行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找过客。还为了看得见摸得着吃得到的好东西。”
看得见的师长同门,摸得着的心法剑术,吃得到的灵食仙露。
白时寻好奇:“找过客?既是过客,何必再寻。为了——看得见摸得着吃得到的好东西。嗯,确实。看得见,摸得着,吃得到,才好。”
他眼尾一弯,神情甚是赞同。
非但没觉得出身里巷的少女目光短浅,还像是被鼓励了一般。
应心瑭咔嚓咔嚓啃完家乡山头的酸果,说道:“过客和过客也不一样。公子,时辰不早,我还要修炼,先进屋了。”
或许她是墨家修者举手之劳下的过客,但师父对她来说是亲人。
白时寻微笑默许。
俄而,捏诀在离去背影上,留下不可察觉的一团柔光。
今夜,宜结契,忌举棋不定。
他抬袖举扇,将按过应心瑭嫣红双唇的扇头一面,压在自己菲薄双唇。
一个时辰,应心瑭沉浸修炼之后,睡得很沉。
窗棂上,月光微弱。
风信紫修长身影逆光站着,倾听均匀清浅呼吸声。
少焉,白时寻坐在床边,盯着瑰丽睡相。
他有失去记忆不能恢复的忧虑,有承受一百六十七年折磨的怨怼,有对寂灭剑异动现世的惧怕,还有想让一人多陪自己一会儿的欲求。
原以为那点欲求,不过是清修太久的新鲜。
如今方悟,那是压倒其余所有情绪的想要。
握住纤韧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如此欲念引得魔印蠢蠢欲动。
可蔓草难除的苦楚未及到来,就被恬适安宁的掌心抚平了。
白时寻猜得大胆。
因为最想要的紧握在手,已然心满意足,是以魔印平静。
绝处逢生,往往和误入歧途,相伴共存。
白时寻清修百年深受魔印折磨,怎能不知“嗜欲深者,天机浅”。
可天非我,安知我之乐。
是以,眼前快乐最重要。
应心瑭不愿意和他结契。
不要紧,想要就先占着。
违反一方意愿强行结契,还要隐藏契印,麻烦得很。
白时寻交叠右手骨秀两指,点在软下来的手腕上,虚虚实实顺着安分手臂,掠过露出一点的锁骨停下。
体会看得见,回味摸得着。
里衣衣襟宽松,圆柔指尖钻进去,都没碰到预想中的细腻,轻易就扯开一层阻隔。
这是吃得到的解药,合该守候在他身边。
他要实打实地绑定,从身到灵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