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危莞然来看宁归柏的练功进度,发现此事,便说:“很好,那么,你现在练‘渭水秋风’吧。”
“渭水秋风”是一门轻功,内功有第一重到第不知道几重的说法,但轻功没有,轻功是没有界限的。一个人练一门轻功,练的时间越长,不一定会越来越快,但一定会越来越稳,越来越与自己融为一体。宁归柏练了十个月的内功,如果现在立刻换成别的内功继续练,效果并不好,所以危莞然让他练习轻功。
宁归柏接受了,反正还有两个月,陆行舟才会来登龙城找他,他现在不练功,也没有别的事做。他还是在同样的地方练习轻功,因为“渭水秋风”可以在水上练,他也还是一天吃两顿饭,他也还是抗拒老仆的关心,并且疑惑为什么老仆没从他这里得到任何的反馈,依旧会时不时唠叨两句。
距离十六岁生辰的最后两个月,宁归柏练轻功练得挺高兴,因为他跟陆行舟的约定只剩两个月了。原来有期待是这么一回事,每一天都像是恩赐的日子,让人感到轻松与欢愉。生活不再是日复一日的死水微澜,他可以期盼新的一年,新的变化。
然而,在十一月的月底,危莞然看出了他的分心。
宁归柏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在危莞然提问的时候,稍稍分了一下神,危莞然就察觉到了。
她神情犀利,眼风如刀,扫过宁归柏的面容:“你在想什么?”
宁归柏沉默一秒:“没什么。”他刚刚只是想,如果陆行舟真的来了登龙城,若是看见了危莞然,他会讨厌奶奶这样严肃的人吗?这里这么冷,他会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吗?他若是在半路觉得太冷了,掉头回去了怎么办?距离约定的日子太近了,欣喜与恐慌一同滋长,搅得宁归柏的心不够坚定了。
危莞然说:“你不擅长撒谎,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撒谎了。你不够专心,这样会影响你的进步。”
宁归柏只说:“这次闭关的时间太久了。”往年他都会下山历练,今年他可是没有出过家门一步,确实是太久了。
危莞然说:“这不是理由,我不希望看见你第二次分心。柏儿,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资,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不能不珍惜。”
是他不能不珍惜,还是她不能不珍惜?危莞然永远都比宁归柏自己更加在意他的进步,宁归柏问:“如果我再次分心,那会如何?”
危莞然说:“你知道后果的。”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危莞然的手段,危莞然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全看宁归柏的极限,他有时候觉得,危莞然没把他当人,只是把他当成了练武的工具。宁拓文和苏慕语倒是把他当人了,只是没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宁归柏沉下心来,不再想着一年之约的事情,最后一个月,他用超乎寻常的专注度换取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进步。
危莞然满意他的进步,没有为难宁归柏。
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宁归柏想,陆行舟很快就会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