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澈抢在赵文卓前头回答:“他临时有个训练，说是不来了。”
她眼眸一亮:“未来的大明星啊。”
“他更想当导演。”
对面的苏颜掀起眼皮，淡淡扫了说话的温行澈一眼，勾起唇角:“人齐了就吃吧。”
“先等等！”
有几道菜上了桌，已经有人准备动筷了，赵文卓叫停。
他垂着眼，那双平时瞧起来平滑上翘的眼皮隐隐显出内双，嘴角一扬，馊主意就有了:“老规矩，筷子未动，酒令先行。”
苏颜听了这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几个好说，其他都小孩呢。”
任行舟也在一旁附和:“对，文卓你这一套就先省省啊，小朋友禁止饮酒。”
赵文卓和任行舟今年准备升高二，苏颜和叶珉升高三，都是快成年的年纪，除了他们，剩下的几个都是今年刚中考完的。
李炎、温行澈和谢添风觉得无所谓，程钰和白旦米表示自己可以少喝一点，许柏婷则要饮料。
耿阳将酒杯往自己面前一放，话语里是明显的迫不及待:“我年纪是小了点，但你们都不一定喝得过我。”
家里人平常应酬会带上他，副陪这活儿做得多了，也算是半个练过的场面人。
说完，他将头拱到李炎脸前，压低声音道:“炎哥你就别喝了，我替你喝趴他们。”
“你也少喝。”李炎将他的脑袋摁了回去。
“换成饮料吧。”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叶珉突然开口。
他看向苏颜:“咱们几个也不能喝，不然带坏小朋友算怎么个事。”
赵文卓还想说什么，被他扫了一眼，讪讪闭嘴了。
心想:这几个小朋友灌起酒来比你们还猛。
“行吧，你们喝什么？牛奶？”
赵文卓心有不甘。
程钰挠挠头，问:“低度的行不行？”
叶珉接着给否了:“是酒就都不可以，选饮料喝吧，三元更适合你们。”
三元……
程钰表情有些复杂，白旦米也停下筷子，惊讶地瞪着叶珉:“哎呀妈，别整那套，那玩意才3度，咋不是饮料了？”
夹在两人中间的许柏婷则抬起头，弱弱发言:“我觉得三元挺好喝的……”
这顿饭没酒没外人，一个两个都敞开了肚皮吃，生怕吃不撑。
“饭也吃了，钱也花了，散了散了。”
结完账的赵文卓撑着下巴，表情放空，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旁边温行澈正静静地欣赏着他犯傻的模样。
赵文卓实在想不通。
这顿饭直接花了他一个月生活费。
一桌子摆都摆不下，好几道菜还没动筷就直接进了打包袋，面临着被带走的命运，这群人是犯了猪瘾吗？
他是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场面人，一个不让任何客人空手走的场面人。但他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猝不及防。
偏偏苏颜还在这时候，贱兮兮地蹭到他旁边:“文卓先别让人散啊，吃喝完就该玩乐了。”
赵文卓凝滞的表情有了变化，逐渐找回情绪，冲他悲愤地嚷:“玩儿啥啊，有啥可玩儿的，全他妈一群未成年！咋的，给你们带游乐场玩玩儿？”
“好啊！我们要去！”
他就是随口讽刺一句，没想到真有人接茬，望着眼前欢天喜地的三个女生，他愈发头疼地捂上脑门。
“老子没钱了。”
苏颜更加地幸灾乐祸:“你行不行啊，一顿饭就给吃没了。”
谢添风:“男A女免，费用哥几个出，你跟女孩们负责玩儿就行了。”
“啊对对。”
任行舟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附和着。
被叶珉扫了一眼，三人才安分下来，没再继续嘲讽。
赵文卓也懒得理这几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突然想起了一直没说话的李炎:“还是我家炎炎善解人意，不说风凉话，我家炎……我草，李炎呢？人没了……”
站着的叶珉看到桌子对面露出的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幽幽道:“他在下面演地道战。”
突然被点名的李炎，缓慢而茫然地将脑袋从两把椅子间抬起:“？”
赵文卓轻啧了声:“藏在下边儿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呢？偷情啊？”
老小子说话一向口无遮拦。
没等李炎解释，他旁边突然挤出另一只脑袋，脸上挂了憨笑，还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他咧着大白牙:“是我跟炎哥。”
众人:“？？？”
耿阳你……
下一秒，两人中间挤出第三只脑袋——
“汪！”
吃完肉的大黑友善地冲着众人打了个招呼，也打破了僵局。
“我俩刚刚在喂黑哥吃东西呢。”
耿阳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程钰:“喂狗就喂狗，你脸红什么？”
耿阳一时怔愣，迷茫道:“应该是因为第一次喂黑哥，我有点太激动了？”
赵文卓and苏颜with叶珉of任行舟:“……”
你小子还挺会激动的。
“到底还去不去游乐场？天快黑了。”谢添风拉开一半窗帘，望着天边黄昏催促道。
旁边许柏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抬起头，温温柔柔地开口:“刚刚没有注意时间，现在很晚了，我就不去了吧，不能太晚回家。”
白旦米和程钰立刻一左一右抱住许柏婷的胳膊，“婷婷不去，那我们也不去。”
“你们姑娘家都不去，我们几个大男人还去干啥。”说着，赵文卓便站起身。
温行澈也跟着站起来，摆手道:“得，都散了吧。”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合着今儿出来就为了宰我一顿呗，哥烦死了——”
没人理会他的哀嚎。
耿阳突然爆发出一道惊呼:“哇哇哇！祥龙山那个山庄里新开了一家滑冰场，你们看！”
说着，他举起手机向众人展示。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滑冰场的广告。
温行澈眯着眼认真看片段，巨大的商标在屏幕中一闪而过。
他想到什么似的，轻咳了一声，迟疑道:“阿阳啊，这西风山庄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你家的产业吧。”
众人一愣，将目光皆移向耿阳。
苏颜笑眯眯地盯着他:“嚯，耿家少爷这是亲自下场，给自家门店打起广告来了？”
耿阳挠了挠头，连忙摇头否认:“不会吧，我不记得啊。”
温行澈指着他的手机:“那个视频里有商标，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
听到这话，他连忙倒退进度条，一帧帧仔细观察起来。
看完发现，还真是他家的。
整条广告拍成了沉浸式，除了文案里写着优惠政策，全程无字幕无旁白，建筑上露出的商标也只有短短两秒钟，他根本没注意到。
“我才知道！我真的不是打广告！刚刚刷了半天抖音，感觉其他的都不太行，只有这地方的规格勉强看得过去，而且上面说这段时间去还有优惠，所以我才给你们看的。”
接收到众人幽怨的眼神，他瑟缩了一下，继续道:“内个，不好意思啊，我家下面的东西有点多，我平时需要了解的只有固定的几个项目，其他的是真的记不清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便容易遭人眼红。
赵文卓更是一头栽回椅子上，痛苦地捂着脸，从喉管中艰难地溢出一声属于穷人的喟叹。
凡尔赛，纯纯顶级凡尔赛。
众人沉默良久。
最终打破这份宁静的是程钰，她抬手提议:“今天太晚了，那我们下次就去耿阳家的滑冰场玩？”
闻言，耿阳脸上的表情一扫阴霾，立刻眉笑眼开道:“好哇好哇！等我旅游回来好吗，大家都免费！”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叶珉颔首，苏颜也跟着点头称好。
赵文卓还沉浸在被掏空的悲伤之中，温行澈和任行舟忙着看乐子和逗他，李炎的注意力则始终没从大黑身上挪开过。
“没意见。”谢添风语气平淡，他斜倚在窗前，目光透过玻璃，定格在远处的高楼和连绵群山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许柏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我不会滑冰。”
白旦米拽过程钰，对许柏婷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别担心，到时候我和钰钰教你啊，我俩都是老手。”
她望着面前两个笑意璨然的女孩，脸颊微热，轻轻点了头。
晚上，李炎窝在沙发里，电视上正播放着动物世界。
他打开微信，点进置顶聊天框。
那是个备注为“好老师”的联系人。
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成绩出来那天，他问对方报志愿的事。
划出去。
复又点进来。
开始打字——
[你爹:你上哪个高中？]
俞轩刚从浴室出来，放在桌上的手机便震了震，他打开一看，扯唇笑了笑。
[好老师:怎么，怕我被本校划进黑名单？]
看到回复的李炎动作一顿，随手戳了个没意义的表情包过去——
[你爹:微笑小狗.jpg。]
[你爹:嗯，有这个顾虑。]
[好老师:心放肚子里，我在锦书校区。]
锦书校区就是高中部。
[你爹:咱俩一个学校。]
[好老师:可能还是同一个班。]
李炎手指划拉着，拿出了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你爹:怎么说？今年学校就招一个班啊？]
[好老师:一个特优班。]
他揣摩着，俞轩不至于掉到跟他一个档次，但他这回中考的分放在这，进个特优班倒也不是没可能。
但他转念一想，俞轩志向终归还是放在出国留学上。
[你爹:你怎么不申请国际班？]
这一次，他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复，准备放下手机去洗澡时，消息咻地过来了——
[好老师:江湖上的事儿你少打听。]
“啧。”
这就拿些不着调的话来搪塞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