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烈焰蔷薇声线绷紧,枪口对准了前方不可名状的诡异之源。
办公室内,那股甜腥气息,混杂着陈年纸张的腐朽、扬起的微尘,以及老板身上愈发浓烈、令人作呕的汗臭,仿佛凝固,霸道地挤压着每一寸呼吸的空间。
玩偶那对幽深如渊的玻璃珠子,此刻正闪烁着两点针尖般微细却猩红的光芒,透着一股非人间所能有的妖异感觉。
它喉间逸出的“咯咯”声,干涩如砂纸磨着枯骨,每一个音节都剐着人的耳膜,寒意直窜背脊。
那张描绘着诡异笑容的陶瓷面庞,竟伴随着“咔哒”、“咔哒”的轻微机括摩擦,在一片死寂中,一格,一格,硬生生地,将头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它,正对着门口的景琛一行人。
【操!真他娘的活了?!这娃娃的头,它、它自己转过来了!】
【这红光,这阴森森的笑……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幸运骰子“嗷”地尖啸一声,整个人几乎要融进沉默钟摆的背脊里。
他仅从沉默钟摆的臂弯下,颤颤巍巍探出半个脑袋,用眼角飞快地偷瞄。
琴心的指尖在键盘上无意识地疾走、勾勒,脑海中庞杂的数据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
沉默钟摆手中那根沉重的金属长棍,此刻被他攥得更紧,青筋在他的手臂上虬结。
他身形微微下沉,每一束肌肉都蓄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宛如一头即将扑杀的猎豹。
景琛,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他站在最前方,将头颅轻轻一歪,目光落在那个彻底转过来的玩偶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审视路边一块毫不起眼、却又恰巧引起了他一瞬注意的石子。
鬼屋老板已然彻底崩溃,污浊的液体迅速浸透了他的□□,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全身筛糠般抖动,牙齿剧烈地上下敲击,发出“格格”的声响,连带着他的嗓音也走了调,尖利而破碎:“鬼!是它……真的是鬼!它活了!它要索我们的命!就是它!之前的人,也是它害死的!”
他嘶喊未绝。
玩偶的关节处,骤然爆发出“咔咔咔”一连串清脆而令人牙酸的爆响。
紧接着,它,从玻璃柜顶端,猛地纵身跃下。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完全不似一个玩偶落地应有的声音。
更像是有什么密度极高的重物,狠狠砸穿了地板的表层。
脚下的木质地板,随之剧烈一颤。
一股无形却浸骨的寒意,以玩偶为中心,轰然炸开。
那寒意冰冷、锋利,瞬间便吞噬了整个办公室狭小的空间,并且,正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速度,决堤般朝着鬼屋外头汹涌扩散。
【我日!这是领域技还是什么玩意儿?!气场压制?】
【这怨念也太他妈重了吧!隔着屏幕我都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办公室外,走廊的灯光如同接触不良般疯狂爆闪,忽明忽暗。
四周的墙壁,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向内坍塌。
“当心!”
琴心脸色骤然一白,万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原本有序流动的数据,顷刻间被一片刺目欲盲的猩红色彻底覆盖。
轰隆!哐当!
外间,那台装饰用的断头台铡刀起落的声响,变得愈发狂暴、急促,每一次砸落,都仿佛要将整个鬼屋的摧毁。
墙壁上,那些原本只是道具的惨白鬼手,此刻它们的指甲猛地变得焦黑而尖长。
它们,竟然活了过来!
那些手,正从冰冷的墙体中奋力挣扎着,扭曲着向外伸展,朝着房间内的人,胡乱抓挠。
“啊——!”
迷途羔羊因躲闪不及,臂膀被一只从侧面墙壁里骤然钻出的惨白鬼手狠狠擦过,留下一道火辣的抓痕。
她那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众人的耳膜。
地上的通风口“噗噗”地往外喷着呛人的干冰,还有猩红黏糊的“血浆”道具,地面迅速变得湿滑不堪,脚下打晃。
“艹!”烈焰蔷薇低骂一声,脚下也是一滑,差点摔个跟头。
她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枪,炽热的能量光束擦着空气射向一只扑过来的鬼手。
嘭!
鬼手应声而断,可更多的鬼手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之前被打散的那些镜中恶灵的影子、小丑面具的碎片,这会儿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重新捏合起来,变成一个个模糊扭曲的黑色影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从各个通道口、天花板的缝隙里头钻进办公室,不要命地朝他们扑过来。
【全家桶都来了!鬼屋怪物大复活啊这是!】
【蔷薇姐顶住!骰子哥别光叫啊!】
烈焰蔷薇的能量枪火光不断,可那些黑影太多了,行动又古怪得很,能量光束常常被突然冒出来的桌椅板凳挡住,或者被什么扭曲的力场带偏,很难打中。
幸运骰子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小声叨咕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有好几次,他都是凭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和那点子虚无缥缈的运气,险险避开了黑影的扑击和掉下来的杂物。
沉默钟摆手里的长棍舞得密不透风,把一个个靠近的黑影砸散,还得护着身后的幸运骰子和已经吓得不轻的迷途羔羊。
但他要对付的敌人越来越多,攻势也越来越猛。
琴心在这一片混乱里,手指在万用笔记本电脑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跟不断跳出来的警告符号撞在一起。
“这种怨念……非常纯粹,源于被遗弃、被替代的愤怒和不甘……它认为自己才是鬼屋的主人,我们都是入侵者!”她语速极快地喊。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直显得有些懒散的景琛,又慢吞吞地从腰间的麻布口袋里摸出个东西——一个巴掌大小、边角磨损得厉害、发条旋钮上带着明显锈迹的木头八音盒。
【???八音盒?景爷又掏出玩具了?】
【不是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打架啊喂!】
【我开始期待了,又开始期待了!】
景琛单手托着那个旧兮兮的八音盒,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在生锈的发条旋钮上拧了几下。
叮……叮咚……叮……
一阵断断续续、明显有些跑调,但又异常清澈空灵的摇篮曲调子,从八音盒里缓缓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