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以为高高在上,她杀不了的,要处心积虑花很久功夫杀掉的陈令在年龄小半的段楸剑下痛哭。
像一个滑稽可笑的事实。
夏之蝉前几年拼命想跨越的高山,不过是当下一个暂时跨不过去的障碍。
她弟弟有救了。
夏之蝉兴奋起来,她拔出仙剑,冲过去就要斩了陈令头颅!
陈令在老眼昏花里感到剑光一闪,在眼前划过,要杀他的是夏之蝉!!
夏之蝉震惊望着段楸。
段楸问:“你想干什么?”
夏之蝉平复一息,慢慢收剑:“……留了他也无用。”
她声低低的,就也是一个失了势的人。
段楸:“这个山还要他维持一阵,你给我变成陈令当一阵他吗?”
夏之蝉垂眼:“……为什么不行。”
段楸气笑了,“清门如今就是亡命之徒,你想要什么?陈武和死士头颅比他值钱,你多摘几个,等我两年带你收服清门。”
“这和我要的灭门不一样。”夏之蝉绷着脸。
段楸问她一心想灭了清门为何。
夏之蝉提着剑的手轻轻抖起来。
她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度过的日子是不是没有一处是开心的,是以对这里恨之入骨。又总不否认她就是对这黑规则,到处一无是处的地方笑过,笑了便像是罪孽。她又想到她来前清风清雪察觉出什么的问她山是不是要没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死。
南海鬼门关大开,是离这很远,但都知这大陆近年死人太多了。天降大祸,世事浮沉,不因这死也会因那死……为什么要死?
夏之蝉想过遣他们下山。
但遣他们下山无非告他们她“欺师灭祖”,夏之蝉是什么好货以什么好目的来这山里。
她连想这一步都感到登天难。
她死死握着剑,到这天了,她却一头乱绪,道:“我就想要陈令头颅。”
“过两年给你。”
“过两年不行。”
夏之蝉抬眸,眸里亮亮看他。
他俩商量陈令死生,陈令吓得屁滚尿流已晕过去。
段楸瞧了一会她道:“留他一天。”
夏之蝉点头。
在陈令梦里废了陈令修为,鬼神阿烈在他身侧,主持清门一时大局,平和,陈武丧事从简。
阿烈身份暴露不了,否有万宝阁找上段楸。
段楸说留陈令一天,实干了就知不止一天,阿烈做陈令幕后,小半年来送大部分弟子下山,关倒清门。
这筹划,夏之蝉想了半个时辰后居勉强接受了。
段楸巧舌如簧哄骗了夏之蝉一阵。
夏之蝉憋不住想笑,说要跟他拉勾。
小半年不成,她自己杀死陈令。
反正现陈令也好杀。
段楸想笑。
夏之蝉包裹好陈武和两个死士的头颅。
段楸给她带上两个死士启程。
夏之蝉满脸憧憬说她要去一个地方。
姑娘脸上难得出现很少看见的温柔,蹊跷的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她平静,开心说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有一个很爱的玩具,一个陪伴我很少时间,却是这世界上最爱我,无条件爱我的,东西,我把后背交付他,我还能睡的好觉,他能帮我挡任何事。”
段楸面无表情的眼底有些笑不出的寒意。
“我弟弟!”
她拍板。
“……”
“有机会我带他见见你。”夏之蝉说,她心里想“他”是怪物,但她记忆里梦里,她有一段她也是怪物的场景。“有机会下次见你我就想带给你看。”
她对爱不是很明了,对爱和珍惜物的划分,对弟弟的形容古怪变态。她最后一句在许愿了,期许了。
望成真。
夏之蝉穿着一件红白交襟的翩跹长裙,乌黑头发挽着红梅簪,鲜活的脸衬着像在春天,红梅成春花。段楸觉得她下次真能带来希望。
她开朗了。
——夏之蝉走前跟王玫多谈了几句。
王玫过的比以前好,她说她跟很多姐妹都有联系。她较手段利落,不讲理,下山了一些女弟子,周梧睁只眼闭只眼的。
她问清门是不是以后要不在了。
夏之蝉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扭过头没理她这句话。
……
……
夏之蝉回酆都。
路上回忆王玫说她想做什么做什么,清门她本就恨之入骨,天下无绝人之路,她本就想过下山去在某个隐世辟林的小村庄卖包子过活。
一天卖几十包子,香喷喷的泛着热腾腾的白气,清早的露水是凉的,天气是清的,日子是疏朗的。
问的夏之蝉也想自己以后干什么。她一路握着剑,想她自己还是很弱小,有段楸的本事也不会还这样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