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徒弟干净温顺,眼皮单薄,双眸像白纸上画下来的一样,“我要是为清门,也是为了清门,我等作恶多端是我等的事,轮的着他们出来说话?”
“师尊是不想我这样吗,”
段楸颔首,烛火摇曳里他脖颈下颌连接半边脸往上一片火星跳跃,段楸没想能让他放开手暴露一些本性的时机来得这么顺利,继续诱导:“师尊这辈子都不想我长大了吗?”
陈武猛地一拍旁边桌台,段楸正色道:“我长大就是为了报效师尊和清门。”
陈武瞪他。
段楸:“我和师尊一样不希望自己被看扁,悲痛是别人没给我们开心的余地,我改变也是要改变被别人欺负的命运,发奋图强,为师尊光耀师门。第一次见师尊我说的,做师尊最有勇有谋的弟子。”
陈武:“……”
—
南峰前峰主张畏的事情过去后,山里打起精神继续振兴山门。
周梧在张畏薨世之时表现优异,展现沉稳可靠之态,暂为南峰峰主,带领督促大家刻苦修行,尊师重道。
周梧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生生腿软了下去。
被师弟扶着……
南峰代掌门周梧露出一副难能的草包之态。
被陈令终是忍不住踹了一脚!
周梧:“……”
这一脚踹清醒了。
山里凡得到重视的弟子都要被踹一踹。
这个“凡”字里,不是普遍广阔之意,仅有夏之蝉、段楸,有此待遇。
回首,这两人都刚满十五,就已饱历风霜,被指派艰巨任务只多不少……
他们都活下去了。
都好好完成了。
他们都行他为什么不行?
周梧噎噎口水,又觉得自己能当下去了。
他们清门向来不做人,他,生有何惧?死又何妨!
他庄重的披上南峰峰主的大褂。参与代峰主大典那天,在主峰地位自然就上升一位,有权代表主峰大弟子的清风,给他递上峰主宝剑!
清风是清风清云清雪三人组里坦荡,心思脆弱的性情中人,眼泪汪汪。
“……”
周梧面对好友清风……
差点也眼泪汪汪。
下一秒,憋住了,往前方走去!
夏之蝉看向王玫。
她心情不错。
如现在正慢慢生长的春花。
—
每隔五年,大陆正派都有一次不一样的集体春招。即是大陆需要各派招出优秀弟子下山历练,行遍好事,降妖除魔,看谁在这个春天,在江湖率先打出名响。
光耀门楣。
山里召集抢夺四个名额。
段楸跟陈武说想要个下山名额。
陈武意想不到,以为他最听话。鱼僵也要他,天塌一般一开始不同意。
段楸装不理解,乖巧懂事的脸上露出迷茫,“去年秋招师尊没让弟子下山,弟子也觉得没必要,这次为什么也不行?”
陈武:“你以为下山好玩?全靠气运。运气好点你下山一路无虞,简简单单就成长,运气不好遇到个什么大事,你稀里糊涂就能被一击致命!这大陆千千个修行家,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一举飞升?全是诓人!”
陈武不信虚无缥缈的一朝飞升。
他一生还算跌宕起伏,跌跌撞撞,或曾经快意潇洒的过到今天,明白实际命是无限长途末路,短暂幻象,心想之事难于登天,不然他怎养个死士养了这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总共三十多年还没成功?做梦和现实沟壑极大。他笃定段楸不能轻松如愿成功,便是无用,无用下山做什么?山上照样能修炼!他唾沫横飞激动起来。
段楸面色认真,“我是妖,那注定不一样的路不是为我设的?”
陈武:“……”
陈武哄陈武要下山的说道:“不派个强的徒弟下山,恐那天清门复兴,都说我派全靠歪门邪道。”
“……”
陈武忽然没话说了。
他们清门要江湖之中肯定,非但只是造出金丹期以上的死士而已。
—
春招越来越近,山里派夏之蝉清云,段楸,南峰邢天下山。
段楸收拾行李那天。陈武在阴冷幽暗的房间里挣扎踯躅不已。他才发现他又动俗人感情。他舍不得自己的唯一徒弟下山,他曾想有个夏之蝉一样的小徒弟,有了发现没有也很好。
他黑着脸要段楸歃血,他送他几个死士!
段楸一呐,心里也想这样,但吞吞吐吐道:“他们不会说话,我带在路上奇怪不方便……”
“蠢子!”邋遢老道陈武因为羞涩大骂:“我不能给你把他们藏起来吗?!”
段楸没说话。
陈武黑嘴里骂骂咧咧,手上拿出一个清门藏宝阁里他抢来的价值数一数二的祈金宝囊。
把三名死士装进去送给他。
万一他在山下出了危险,及时从宝囊里唤醒死士给他抵命。
死士在这宝囊下都变得渺小起来。
书里说这东西能藏下世间所有珍宝。
“……”
穿了崭新的玄衣,还是一副乖巧姿态的段楸抬头。
陈武一脸凶悍,“师尊等你尽快回来那天。”
段楸一滞。
心里一片漠然。
心说你应该不希望我那么快回来。
出发。
清早山上岚霭一圈一圈酝酿缠绕,青草青翠欲滴,呼吸一口,大道至简中天地最淳朴的灵气。
山间大片绿云膨开,下山石阶在其中弯弯绕绕。陈令陈武和周梧携代表弟子在山巅倒一杯清酒,送他们下山。
夏之蝉为首,率先扭头。
……
拜别师尊和所有弟子。
抬脚那刻衣袂翩飞。
风起。
所有人脚步都轻快起来。
夏之蝉提剑跟在段楸旁边奇怪,“你给你师尊使了什么手段?你师尊对你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