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地方?
当然是我家。
林停晚这么想,嘴上说:“这里看上去不像住人的地方。”
“嗯,以前是县丞的后柴房,后来厨房格局重置,渐渐废弃了。”郁熠朝打亮烛火,提灯进入院落。
说是院落,其实只是隔开大门与里间的一块空地。暗光中林停晚只能看到院子中的石桌凳和凉亭。
郁熠朝走在石路上,石子沙沙作响。林停晚担心烛火太暗他看不清路,默然跟上,听到前面的人沉默片刻开口纠正:“曾经有人住了一阵,然后废弃了。”
林停晚心中一动,思绪万千,一时忘记了问郁熠朝为何不住在郁府了。
直到郁熠朝推开屋门。
“床上趴好。”
“?”林停晚惊诧。
“背上伤不疼了? ”
林停晚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而且越想越觉得火辣辣地难受。
郁熠朝点亮屋内的烛火,走去寻药。屋内陈设简单,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靠墙处一张床,窗前一张黑木书桌,桌上笔砚整齐,一卷翻开的书摊在上面,屋内一具书架和衣柜,仅此而已,一眼看尽。
林停晚想起大漠中郁熠朝眼都不眨一下地掏出一百两拍在他胸前。这样看来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多资产。
林停晚心中叹气,也是,医堂救死扶伤,不赔本就谢天谢地了,前几年还差点闭店,力挽狂澜,投资经营哪个不需要钱。袁满那个半吊子德行,半只脚不停地往律法边缘试探,袁医虽然医术精湛,但是思想守旧,对经商更是嗤之以鼻,郁熠朝该是难上加难。
他感到后背的皮肉似乎绷开,火热灼烧着。
该死,刚刚抬人的时候也毫无知觉,怎么郁熠朝一问,就止不住地疼。
趴在床上,一股浓烈的清新的气息包裹而来,林停晚突然想到什么,偏头惊觉:“这是你的房间?”
郁熠朝迎着烛光走来,他没有蒙住眼,屋里的光线暖光昏暗,勾勒出他原本冷冽的轮廓,在光下显得柔和平静。
“不然?你觉得我这一亩三分地有客房给你住?”他坐在床边,无从下手了片刻,“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林停晚在诡异的问题与气氛中起身脱去上衣,血液渗出粘在外衣上,晕红一片,一路黑暗无人在意,但在昏黄灯光下半瞎也看的真切。
郁熠朝皱眉沉默着将血水擦去,细细上药。虽然两人也没有熟悉到无话不聊与自然相处,林停晚就是突然感受到了沉闷的凉意。
本是来给人做仆侍,结果每次都是被照顾的,拿人钱财颇有一点点职业道德的林停晚静默片刻,讪讪开口:“那个,其实这些天已经养好了……就是堂主之后一走了之,您不吩咐我活计,我心中不安,得好好表现免得被开除。”
被倒打一耙的人也没有反驳,只是在听到某话时上药的动作一顿。
“我的仆侍,不会去抬人。”郁熠朝收起药盒,淡淡道,言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停晚似乎早就等着他说出此话,闻言一个转头,眸光一亮,快速顺坡下驴:“行,以后不干这种事了,只专心服侍你!”
本想警示一下林停晚注意养身体,却被摆了一道不得不收下上赶着的仆人的郁熠朝:“……”
他心中拒绝的理由万千,看到林停晚清亮的眼睛,又将话咽下。他眸色深沉,望向在床上扭曲着姿势看着自己的人,不发一言,最终后者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停晚被看的一阵心虚。
凭心而论,郁熠朝十分坦诚。在丝毫不清楚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将人带回家悉心照料,和盘托出,还要饱受骚扰,他只是在火中提供了一些帮助,甚至没有自己他们也未必不能脱险,连救命之恩姑且算不上,何来的“恃宠而骄”?
是熟悉的环境、亲切的人们让他产生了错觉,误以为还处在无忧无虑的年纪,那个时候可以和自己的“小先生”撒泼打滚、死缠烂打。
郁熠朝见到关均一的无常态度为何要和自己解释?他又是什么身份要来给予安慰?
连说出名字都是件沉重的事情,遮遮掩掩地企图借着偷来的身份贪欢一晌。
林停晚,你这辈子都在做这样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林停晚起身离开,他拿起残污的上衣,边穿边措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