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华沙的第二天，戈尔茨要带她去逛街。

贝莱坐在军方安排的黑色轿车里，透过窗户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和商铺招牌。尽管战争已经持续多年，德军统治下的华沙仍然维持着一种外表上的井然有序，尤其是市中心的商业区，波兰本地的富人、德国高级军官及其家眷，仍然能在这里过上优渥的生活。

轿车缓缓停在华沙最繁华的购物区，克拉科夫郊区大街附近的一家德国人经营的百货商店前。这家商店原本是波兰贵族经营的精品店，后来被改造成供应军官和德国驻波兰官员家眷的高级购物中心，进口商品仍然源源不断地运来，布料、皮革、珠宝、香水、时装——一切都不缺。

店门口有士兵站岗，玻璃橱窗里展示着最新一季的冬装和华丽的晚礼服，镀金的门把手擦得发亮，门口铺着一层昂贵的波斯地毯，每一个进入的人都经过仔细的审查，以确保不会有“低等人”混进来。

侍者们穿着熨帖的制服，在店内有条不紊地接待客人，室内的暖气让人暂时忘记了外面的寒冷。

她先挑了一件深栗色的羊毛大衣，裁剪得极为合身，带着带毛边的翻领和一条收腰的腰带，穿上后，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高挑而优雅。

“这件怎么样？”她转身问戈尔茨，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他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不错。”

实际上，她穿什么都好看。

贝莱满意地笑了，继续挑选。

她又选了奶油白的羊绒斗篷，深蓝色的羊毛长裙，淡粉色的连衣裙。

有一条鹅黄色的丝绸礼服，腰身窄，领口低，比她以往穿的衣服更成熟一些，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挑选这条裙子，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穿着小翻领裙装、躲在和平饭店吃蝴蝶酥的小女孩了。

最后又选了几套日常服饰、手套和帽子，所有的东西加起来足够填满两个行李箱。

回去的路上，贝莱怀里抱着几只购物袋，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眼睛闪亮，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一双手紧紧握着戈尔茨的胳膊，生怕他溜走似的。

“Danke, danke, danke!” 她连声说着，还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但她毫不在意。

“你今天怎么这么懂事？”戈尔茨侧过头，用带着戏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语气中透着些许好笑。

贝莱毫不介意他的调侃，只是更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真的，谢谢你，埃里克。我从没想过还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你看，这顶帽子，配上大衣，像不像电影里的明星？”

她说着，抬头得意地看着他，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新买的帽子，那双眼睛像月光下的湖水一样明亮。

“你满意就好。”

贝莱咯咯笑着，忽然想起什么，装模作样地拉长了脸，嘟起嘴说道：“可是你昨天晚上不该凶我……我才不是故意的……”

“不该凶你？你可是威胁要送我去军事法庭的人，现在这么快就原谅我了？”

“因为我喝醉了！醉话不算数的！你不能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