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停云抱着自己黑黝黝的尾巴蜷缩在角落,那是潮湿的集装箱里唯一一块算得上干燥的地方。
箱子面积不不算太大,就只能放下四五个人,除去干燥的一小块,其他都是未干的水迹,不断为本就寒冷的箱内添上一份凉意。
被掳走的那天,停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自己坐在椅子上等恩公,周边都没有什么路人经过。
明明是一处星槎站,却很不寻常的没有一人经过,令她着实有些疑惑,但想到这一片属于城区,时常会有巡逻的云骑,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正是这一疏忽,才导致她被等待许久的药王秘传迷晕,甚至连大声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神模糊的看着遮住面容的女人,死死将浸泡过迷药的帕子压在口鼻上。
那味道难闻极了,刺激的她好难受。
这是当时的第一想法,也是昏迷前唯一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从黑暗中醒来时,又陷入了另一片黑暗里。
她大声询问了几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想要起身也被绑在手脚的锁链强制拉了回去,只能呆坐在地上。
锁链?
沿着手腕细细摸索,冰冷的触感自指尖而起,直直侵入她的心脾,霎时间,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谷底。
自己被人绑架了。
停云脑海里不断重复这句话,它们跟语言紊乱的机巧鸟一样,不间断回荡在耳边,一遍接着一遍提醒她现在的处境。
她又试着大声喊叫,双手也在有限的距离拍打着冰冷的箱体,试图通过这个方式引起外面的注意。
无论是路人也好,绑架自己的人也罢,总之得先找到一个人,了解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接渡使,手中并没有什么权利,就算每趟出行得到不少报酬,也都不在自己身上。
如果说为了勒索钱财,那绑架她并不会得到多少。
除此之外,她身上唯一的价值,就是同司辰宫的驭空关系不错,作为同一种族之间的照顾。
总不会是拿她来威胁驭空大人吧?
但她从来没听说过,驭空大人有什么恩怨不断的仇人啊,再者她这么一个小狐人,怎么能威胁到驭空大人呢。
黑暗中,她思索了许多种可能的因素,却发现没有一条信息能够对的上,最接近的也就是勒索钱财,以及将她贩卖给别人当奴隶。
虽说许多国家都反对奴隶,但也有少部分国家贵族偷偷摸摸饲养了不少的贵族,不愿多付一分招聘仆人的钱,将压榨两字刻画到了极致。
不过好在她四处走商,大大小小的星球都接触过,哪怕是最为险恶的国家,都认识三两有地位的人,奴隶这条路而言压根不算什么。
那这样一想,看似身处险境的她,也完全能力保自己周全,甚至只是耗费些钱财,便能轻而易举回到安全的地方。
停云抚摸着手腕上冷冰冰又带着不少重量的铁链镣铐,只是稍作动弹便会开始轻轻摇晃,动作大点便会发出“哗啦哗啦”的铁器声。
心中莫名感到一丝凄凉。
听说进入幽囚狱都会被戴上封印命途的镣铐,很难逃出那一片阴暗的深渊,自己这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命途搭配普普通通的镣铐,何尝不和他们一个样呢。
幽幽叹了口气,停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被人掳到不知名的地方囚禁。
心烦意乱,眼前无边际的黑暗伴着源源不断的寒意,忽的令她心头升出不好的预感来。
怎么又在乱想了。
晃了晃脑袋,停云抱着尾巴的手更加紧了些,现在唯有自己顺滑的大尾巴能安抚一下心灵,她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眼帘闭合所带来的黑暗,都比箱内的来得更加安心,她放轻了呼吸,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角落里,原本响闹的集装箱终于是安静下来。
就这样合上眼眸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箱门终于有了轻微的动静,脑袋塌下来的狐耳瞬间立了起来,停云施施然睁开眼,紧紧的盯着快被打开的箱门。
率先进来的一束淡淡又刺眼的光芒,在黑暗中呆久的停云只觉得眼睛十分难受,忙偏过脑袋,不敢直视那束光。
直到微微刺痛的眼眸得到缓解,她才眯着翠绿色眸子想要看清挡在门口的人,檀口微张想要将想好的词说出。
从照出的影子上看,那人身上似乎穿着造型奇异的盔甲,不仅头盔上延伸出两只蜿蜒曲折的角,身上也插着花叶树枝,看样子完全不像是个打家劫舍的人。
它手上正端着两盘东西,安静的伸出手往停云不远处伸去,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正欲开口的狐人少女。
停云整理好言词准备开口,可话到嘴边却彻底被咬死,翠绿的眸子剧烈收缩,透露出难以言语的震惊和慌乱来。
她呼吸忽的急促起来,手上的力度随之加重,尾巴传来的点点疼痛也被刺激到心神的她忽略不计。
没时间开始悲痛,先前的打算都被头脑混乱的她推了个一干二净,面对对方这样的存在,停云哪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倘若对方多么穷凶极恶,还要能说上一句话,自己都能凭借多年走商练出的口舌,进行逆风翻盘。
可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她多么能说会道,都无法撼动对方的心,因为它就不是个人,只是个四处虐杀的魔阴身!
那只手探入黑暗的时候,深深嵌入手臂的利刃以及淡黄色的爪子,都在毫无遮掩的告诉停云一个事实。
它是一个魔阴身士卒。
“嘭!”
直到箱门被重重的闭上,停云才堪堪回过神来,呆呆望着周边的黑暗,心里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
自己怕是难以逃脱现在的险境了,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魔阴身关起来,恐怕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想到那么简单……
内心的情绪渐渐化为慌乱和绝望,她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无力的环抱起手臂,整个人蜷缩起来,不愿面对摆在面前的事实。
就这样安静不知道多久,心里的慌乱才像是湖水激荡的泥沙,随着时间渐渐落在湖底,终是还有些害怕,但之前好上了不少。
至少没到失去希望的地步。
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疼痛化作眼下最有用的良药,还是不够,停云又将脸上贴在一旁的箱体,冰冷到刺骨的触感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旁人看来她已然是疯了,开始通过这种方式让下一次送饭的家伙,看到她一副凄惨的模样,心软放她走。
但停云哪会是将生存的希望压在疯癫的魔阴身身上,她只是想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在仅存的希望里找到唯一的出路来。
大脑陷入了清醒,甚至于箱体带来的过度刺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清醒。
她把手放在地面,摸索着一片湿润前行,另一只手则是放在锁链上想到记住之间的距离。
最后当她摸到圆滑坚硬的边缘时,才扯了扯那根锁链,发现仅仅剩下一指的距离。
那是刚才魔阴身放下东西的地方。
她方才的注意力都落在魔阴身的身上,压根没有看清它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心里其实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仍然有些不放心。
先是捧起一碗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奇怪的气味后,又用指尖点了几下,和湿润的地面触感相同,大概明白是什么。
稳稳当当的放在一旁,端起另一碗闻了闻,一股十分混杂的味道充斥在鼻尖,油腻的、腥臊的,还混着淡淡的青草味,令毫无防备的停云差点吐了出来。
如临大敌般将它放在了远远的地方,如果说之前那碗是干净的水源,那现在的就是给她的吃食,只不过像是好几顿吃剩的饭菜,丢在一起随意拌了拌。
不由得让她开始怀疑,背后这人是不是只需要她简单活着,至于活成什么样子,就不是它考虑的范围。
想到这里停云有些渴了,端起之前那碗就喝了起来,许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喝到水,也没人在一旁看着,就连嘴角溢出顺着玉颈滑落的水流都没注意。
不算太好喝,就连路边提供的生水都比不上,还有些划拉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