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跟我一起去个更适合讨论这些事的地方吧？”

如果是没有任务在身，她会直接喊云骑将他捉拿归案，不过既然他先开了金口，眼眸中也寻不出除长生外的其它心思，那月棠可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她趁着那人转过身去带路，将耳边的装置摘掉，防止在后续的任务进展中出现什么差错。

当然，她留了最后一道讯号其他几人。

毕竟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可拧不过五大三粗的男人，对吧？

“到地方了，就是这里。”

一处比较隐秘的小庭院，杂物成堆在走廊两侧，不过三两荷花坛到又闲的格外风调，就是绿芙蓉后面三人看起来不太友好。

一个短发女子，一个深色长袍男人，以及拿着阵刀严阵以待的云骑。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月棠紧了紧怀中的娃娃，有些惶恐的看着月光下熠熠辉光的寒刃，就连悦耳的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的意味。

绿芙蓉一改之前低微狂热，他眉眼间带上一丝傲慢，就像是回到了窝里的老鼠，哪怕是钻进来的猫都得被他打到回府。

少女的慌乱在他看来不过是正常反应，但为了组织的扩大，以便“长生不死”的“祝福”落在每个人的身上，自然也就起了宽慰之心，让她放下些戒备。

“你放心好了，药王慈怀，我是不会害你的。”

绿芙蓉双手负在后背，抬起脑袋神气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药王秘传的「莳者」。之前在长乐天不便暴露身份，但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你们了。”

“「药王秘传」，是奉慈怀药王为正教正法的组织，而「莳者」，就是我们这些追随者们的自称。想要获取长生之法，就要成为一名莳者，但想成为莳者，还要经历一些小小考验。”

似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气场和神秘，他故作高深的在几人面前晃来晃去，像是个闲不下来的绿芭蕉一样，看的月棠眼睛特难受。

瞧着招揽来的人里眼中失了几分原有的茫然，渐渐生起与他一样的热情，终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停下来回踱步。

“请各位见谅…随着药王秘传逐渐壮大，也引起了那些妖弓信徒的注意，若不这样小心行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那个云骑…为什么在这里……？」月棠指着远处盔甲锃亮的云骑，弱弱的问道。

绿芙蓉摆了摆手，脸色都不曾变化，“不必担心这个云骑。他和你一样，在接受考验。”

「云骑不应该都憎恨「丰饶」吗？怎么可能会和我一样追求长生呢？」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片刻后才耐心与她说道：“云骑也是一介普通人，只有那些被妖弓蛊惑之人，才会仇视慈怀药王。但很遗憾，这样的人很多…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我相信大家在了解药王的恩惠与治愈后，都会加入到我们的行列里来。他们每个人都会渴求药王给予的祝福，无论他们是否听说过「丰饶」的名字。”

“狐人渴求「治愈」仅有三百年的寿元。持明渴求「治愈」轮回和绝嗣之苦。而仙舟人，他们渴求「治愈」魔阴身的折磨——虽然我们认为那并非折磨，更像是某种进化的恩赐。”

他一一道出仙舟各种族如今面临的困境，将视线牢牢锁在娇小的身躯上，剖析专属于她这类人的问题，“至于你，药王能「治愈」你们短生种的衰老、病痛和死亡，就像是祂对仙舟人所做的那样。”

死亡。

月棠心神一震，上次面对这个字眼的时候，还是在出发雅利洛-Ⅵ号之前，自己哭着哀求姬子参加开拓。

本以为那次经历后已经能够独自面对，却不想再次听见昭示未来的词汇时，那不过是一个可怜人无助过后的逃避罢了。

可就算经历所谓慈怀药王的「治愈」又能怎样，她可不相信对方真有那滔天本事对付体内的星核，即使有几分本事，也只是短暂的苟延残喘罢了。

绿芙蓉看着少女小脸瞬间白了下来，以为自己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那死亡的轮回终究会降临在她的头上。

等到那时，这张精致的脸蛋可就冰冷到没有颜色，藏在没有温度的棺木里，被数朵鲜嫩的白花衬托的更加可人。

可惜，就是死了而已。

绿芙蓉自以为知少女心中意，便自顾自开口劝慰道：“「令诸所求，必有所得」。慈怀药王心胸宽广，绝不会轻易拒绝任何人的祈愿。所以我们药王秘传的入门考验也不会太刁难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摆在了众人面前，“只要将这册《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抄写五百遍，让兄弟姐妹们相信你的诚意，救可以让你成为一名莳者了。”

“这可是咱们药王秘传的根本大经，你要怀着虔敬的心情认真抄写…最好还能背下来。”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一声，眼见少女的目光愈发质疑起来，才连收敛了些继续道：“当然了，这只是第一步。成为莳者之后，你还要经过很多其他的考验。”

「五百遍…也太多了吧？」

“放心吧，都给你准备好了。传统的仙舟笔墨纸砚，书写流畅，符合人工力学，抄写五万遍都不会觉得累，我当初就抄了五万遍。”

你可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绿芙蓉守在门口，方才驻守的云骑站在自己后方坐下休憩，似乎也是在帮他一起看守自己。

「什么嘛，抄写五百遍，根本就是在折磨人。」

月棠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实在没想到这个第一道考验居然是抄写经书，虽然这册子只有巴掌大小，笔握在手里并没有任何不适感，但她就是有些不满。

看绿芙蓉坚定不移的身影堵住了狭小的门口，周边也都是高高的围墙，月棠看了看纤细脚腕下踩着的低跟鞋，以及在月光下闪着点点辉光的星砂裙，无奈的坐在了凳子上，借着桌面上的灯柱亮光开始抄写。

「一时千手慈怀药王游化诸界，与莳者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俱，往罗睺下，而为说法。」

许久没写过字了，娇弱的身躯令她刚写完一遍就开始指尖泛疼，肩膀也有些酸了。

可这才是第一遍，还有四百九十九遍在等着她。

月棠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提起笔开始抄写第二遍，「说是语时，莳者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俱，皆断生老病苦。」

她艰难的落下了最后一笔，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后方的云骑正在向自己打手势，站在门口的绿芙蓉不知何时转过身去，并没有注意到庭院的异常。

“过来，过来，别抄了，快过来。”

什么？不抄了？

这正合月棠的意，她没有丝毫心疼的将笔砸在了纸张上，小跑到奇奇怪怪的云骑面前，好奇的打量着他。

云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带着一丝崇敬和殷勤，他急切的开口道：“我认得你，你是来自星穹列车的客人！景元将军的贵客！我知道，你肯定是来卧底的。我其实也是！”

月棠听到他的话内心惊喜，真没想到任务途中还有意外之喜，能够收获一个和自己同样目的的伙伴。

姑且称之为伙伴吧，毕竟能知道她和景元见过面，想必也是云骑里职位较高的了。

她降下些警惕心，询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与景元的关系，应当不是什么坏人。那你是景元特意派来打探消息的嘛？」

对于身前的信任，云骑感激不已，连忙解释自己的身份：“我是长乐天卫戍区的云骑，见到那个「绿芙蓉」一直鬼鬼祟祟的，还宣传一些离经叛道的思想，这才跟过来，准备卧底。”

“没想到，一来就被他们怀疑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让他们相信我是真心想加入药王秘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