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区昏暗压抑,与天空隔绝而不分白昼与黑夜。房屋,街道,四处都挂上了灯,只有这样那散发的微弱光芒才能驱散人们心中的恐惧。
因为天空被铁壁遮挡,这里的人们只能依靠计时工具来判断作息的时间。
此时,时钟的指针不知转动了多久,负责工作的大人们才开始像之前过去的许多日子一样,点着油灯,拎着矿镐,抱着炸药,带着几声稍许麻木的轻叹走向矿场。
条件不太好的家庭还会带上孩子一起下矿区,他们会尽可能的捡到散落在上稀碎的地髓,装在袋子里增添几分重量,以此换取更多的冬城盾。
他们路过穿着光鲜亮丽的布洛妮娅,闪过一丝羡慕的眼神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矿区。油然而生的自卑心理本能地让他们不敢再多看一眼。
而布洛妮娅这样的人,就如同前来交易的上层区商人一样,对黑暗中的孩子们像火焰,只能远远地观望它的明亮,若是一不小心被迷惑向她靠近,炽热的灼烧则会令你痛彻心扉。
麻木,沉重的氛围压在了布洛妮娅的心头,促使她不断告诉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她路过了随处可见的地髓,那些人睡在它们身边,等待商人前来交易,好换去少量的钱币养家糊口。
步行数十步,前方是一片空地。因为集市已经被废弃,于是这里只剩下小摊小贩在兜售为数不多的贝洛伯格下层区特产,不过在这满是工作气息的地方,也只有小吃摊更受人们欢迎了。
黑面包汽水冰山、宝石蜥肉串、杂菜汤、炸岩居蟹……哦,还有下层区人们单调的蛋白质来源之一——岩烧洞螈。
听说这种两栖生物的肉质与鸡肉无异;可惜的是,如今大部分贝洛伯格人都没有见过鸡。如此常见的生物,不知何时销声匿迹在冰雪中。
特纳经营小吃摊很久了,采矿区的人除了工作外,闲暇时间也会在闲暇的时候抓些穴居在矿道中的冷血爬行动物,来到他这里换取点微薄的收入,或者添上少许钱财让他加工成美味的食物。
每一天都是出工的日子,停工的时间完全取决于你自身,所以他小吃摊络绎不绝,今天也不例外。
“喂!那个小姑娘!”
布洛妮娅看的出神,耳边的呼唤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那是几个头戴着御寒的冬帽,身穿白色短袖和土黄色背带裤的人。
他们被称为下层区的流浪者,是一群为了生存,往往会不惜铤而走险深入裂界寻找任何可用的物资的人,他们最好的帮手便是亲手挖掘出的古代机器。
流浪者并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团体。
“我盯了你那么久,如果没看错的话,你是银鬃铁卫的人吧?”领头缓缓开口说道,语气并不太愉快。
自封锁命令下达过后,银鬃铁卫就彻底撤出了下层区。他们走的很决裂,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哪怕是已经空了的物资箱,也被搬得一干二净。
举手投足间带走了许多希望,致使下层区的人饱受贫困和病痛的折磨正式开始。
矿区的存在尚能维持人们生存下去,但更为致命的威胁却接踵而至。
不知什么时候,「裂界」开始向地下延伸,它们就像肆意蔓延的病毒一样,一经行动便不会停止。
那仅仅存在于人们口中的传说里、被军队阻隔在贝洛伯格城墙之外的怪物们,终于让这些可怜的矿工们“有幸”见识到了它们的全貌,以及毫不留情的厮杀。
下层区裂界侵蚀的灾难,引发了重大恐慌,他们感受切实的死亡威胁袭来。
人们想要活命,想要逃走,地底的环境陷入一片混乱。
有人大声咒骂可可利亚,说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这一生都不得好死;有人哭喊着银鬃铁卫,祈求他们的出现,终究落得一场空;还有人想要偷偷进入「炉心」,试图离开下层,却被驻守在那的机器人发现,丢了出去。
但这场混乱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大家又恢复了平静。并非是裂界生物不够恐怖,而是下层区的人还能逃到哪呢?上方的铁壁将这里笼为一个牢固的坟墓,无处可逃。唯一的出口也有人试探过了,必死之路罢了。
“我们老大问你话呢!你哑巴了是不是?”
见布洛妮娅久久没有说话,身旁的小弟忍不住了,上前想给她一点教训。
布洛妮娅没有经历过他们的生活,初来乍到也也体会不到他们的艰辛,语气淡漠的说道:“我有权不与你们交谈。”
“有权?哼!你们银鬃铁卫还真是在上层区待久了,忘了能让你们在严冬过上好日子的人是谁了。”
布洛妮娅冷漠的表情,一时让本就高兴不起来的流浪者小头领心情愈发糟糕,“你们银鬃铁卫当时走的可潇洒,那位大人物一道命令下来,你们就像是跟在她身后的狗一样,乖乖听她的话。”
“作为贝洛伯格的公民,公开侮辱银鬃铁卫是犯法的!”她的脸颊微微绷紧,皱起的眉头彰显出她对流浪者出言不逊感到十分不满。
银鬃铁卫只是在遵守上面发布的命令,他们即使不想撤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他们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公民?她有把我们当做贝洛伯格的人?切断对我们的任何援助,又让我们不得不下到矿井里工作。你见过他们拖家带口下矿井的样子吗?住在克里珀堡的那个暴君在意过下层人的死活吗?!”他情绪越发激动,扯着嗓子近乎嘶吼,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通通宣泄出来。
生存和危机,仅是这两样就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日渐积累的负面情绪一直都围绕在心间,也使得磐岩镇的拳击馆有了一席之地。
布洛妮娅微微抿紧了嘴唇,用她犀利却冷静的目光凝视着眼前辱骂的人,用一种劝告的口吻说道:“即使你这样破口大骂,对你以后得生活也没有任何帮助。”
“果然,你们上层区的人都是一副模样,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冷漠且不近人情的眼神像利刃刺痛了流浪者的心,愤怒侵占了理智,他指挥身边的人抄起武器将她包围。
如果说第一眼看见布洛妮娅是动机的产生,那交流失败则是动机实施。
长久生活在阴暗的环境了不见天日,他们这些流浪者的心理都有了一丝扭曲,平日里由于「地火」的约束放不开手脚,今天「地火」因为有事不在,那就只能算她倒霉了。
眼神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的枪/械已经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子弹早已上膛,按耐不住的手抚上了枪身,只待眼前鲜血四溅。
围住布洛妮娅的人却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对面人多势众,她只能一边警戒一边拿着武器不断后退,直到身体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此时,她才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陷阱,身处于绝境之中。
“嘭!”
火花在黑暗中闪烁,伴随着尖锐的声音破空而出,直直的冲向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压根来不及躲避,只能下意识的往后退,可身后就墙壁,她怎么能躲开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颗子弹被无数刀痕切割,裂成了碎片。
一道幽蓝色的旋风拔地而起,直到众人头顶,一头蓝黑色挑染的少女自旋风中而出,手中拿着一把大镰刀。
“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出手……”
她单膝落在地面,无数幽蝶环绕,手拿镰刀在空中转了一圈,摆出一副傲然姿势,幽兰的眼神充满了战意,“要接着过几招吗?”
“糟了,快走!”
见来者是地底反抗组织“地火”的骨干,别号“蝴蝶”的希儿,流浪者被吓得拔腿就跑,不是说人不在镇上吗?
“哼,欺软怕硬的渣滓!”希儿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不屑的说道。
解决完闹事的麻烦,她回过头对布洛妮娅说道:“我听说有个银鬃铁卫跑到地下层区来了……是——”
“希儿大姐头!不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地火」成员就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她们的面前,口中还不断喘着气,脸上累出来汗水。
希儿见他这冒失的模样,训斥道:“慌慌张张什么,还有几分「地火」的样子吗?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诊…诊所出事了…好多人……都……”成员口干舌燥的,话都说的不太清楚。
“诊所?糟了!”
布洛妮娅听到他含糊不清的话,以为诊所出了大事,想到里面还躺着自己要捉拿的嫌疑犯,以及苏醒过后愈发强烈的情感触动,迫使她拔腿就向着诊所冲去。
“诶,你!”
希儿见她一溜烟就没了影子,也只好放弃追了上去,毕竟她这么显眼的衣服在地下并不难找,现在主要是听清楚传话的到底要说什么。
“喂!诊所到底出了什么事?”
“诊所……诊所被冰封了!!听说里面还有人!”
自己磨磨蹭蹭被希儿看在眼里,气氛越发不对劲,他索性直接猛吸一口气,将话一次性说完。
这一重大的信息一下子就惊到希儿,作为地底下唯一的公共设施,诊所的存在无疑是很重要的,更何况还有病人在里面。
“该死!”
希儿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丢给他一句“赶快去通知头儿”后,便消失在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仿佛从未来过这里。
那名「地火」成员在缓过气来后,又马不停蹄的跑去通知了下一个人。
原本安静的磐岩镇在今天就像是被点了线的炸药桶丢到了人群中,一下子就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