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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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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大早,袁绯然和年岁安就出门准备去扫墓,依旧是年岁安开车。

他们昨天回家时顺道去花店给年姥姥挑了花,是由“笑颜”“欢乐时光”和“粉佳人”并其他花组成的一大捧花束,多到双手拿不住茎秆,必须得捧着。

进花店前,袁绯然问许一要不要给父母扫墓,要的话把花儿一起买了。朔风凛冽,刮走许一心上的温情幻想,他摇头拒绝了。买花的时候年岁安见许一心不在焉,给他也买了一束,向日葵。

于是今早出发的时候,两个人也没叫醒许一,趁着天色微明,出发了。

三九寒天的夜色蒙着一层灰,鱼肚白沉在天幕的最低端,慢慢往上爬,明暗交织成一杯分层的苦酒。阵风烈烈,携着雪珠雨点刮过玻璃。天未亮,出城的车灯密密麻麻点满高速。到了分叉路口,车子驶离高速,堵塞的道路才畅通无阻。

年姥姥的墓在城郊的一处山脚下,离许一父母的墓地不远,环境却大相径庭。郁郁葱葱的陵园里种满了针叶类植物和冬青树,空隙间偶现几枝腊梅,娇俏的鹅黄色花朵颤颤立在冷风中。年岁安和袁绯然安静地走过汉白玉的墓碑群,来到年姥姥的碑前,这里视野开阔,抬眼望去,园林风光尽收眼底。

年岁安将一大捧粉色康乃馨放在碑前的白色石台上,跪在墓前,把袁绯然从便利店买的果酒倒进祭奠的杯子里。

袁绯然站在他身后,从高出只能看见他脑后的黑发和修长的脖颈。袁绯然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此时年岁安在向姥姥倾诉些什么。他是姥姥带大的孩子,想对姥姥说的话大概比父母还要多吧。风吹动她的衣襟,皮衣的一角打在腰上,她想到自己很多年没再见过照顾她长大的姥姥,心声便杂乱如风声。

木然间风静下来了,她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问:她敢去见他们吗?她有勇气去见他们吗?

袁绯然只是沉默。

年岁安从墓前站起来,用手拍了拍膝上的尘土。他手指摆动,问袁绯然要不要和姥姥说会儿话。袁绯然点点头,跪到老人墓前。其实,年姥姥还在病中的时候,她能从家长里短的八卦谈到风马牛不相及的网络趣闻和国际局势,逗得老人不住发笑,但斯人已逝,她的话少了太多:“姥姥,小年和我一切都好。我会……他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在旁边监督着,您不要挂心。愿您在地下也顺遂无虞,笑口常开。”

走下山回望时,一栋栋白色的石头在细碎的雨雪中暗淡,碑檐投下灰色的影子忽大忽小。两人没再回头,缓缓走出了墓园。

回去的路上,雨水被冻结成雪花冰粒,噼里啪啦地冲向每个可供降落的面。

车里寂寞得像是没开暖风,年岁安知道这空空落落的冷气是从心里来的,他不去打扰。沉默的场域有时令人窒息,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却融合的很好,彼此竟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年岁安的心绪多数时间都平静如无波的古井水,风吹不进井里,雨也被井盖挡住,此时却有一股涌动的地下水升了上来,在漆黑寂静的地底冒出涓涓细流,扰动了深井的水面。

他能感受到她心绪不安地摇动,但并不激烈。这很好。对一个伤者来说,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加剧身体的痛楚。

年岁安宁愿她安静地什么都不说,也不想听到她痛苦的哭声。那哭声枪林弹雨般砸破了困住他感知情绪的玻璃温室,把安坐了十多年的年岁安浇了个通透淋漓,他终于伸出手,第一次感知风雨的烈度,第一次回应了别人的情感。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时她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指甲滑过的交错印记,斑驳的红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一颗一颗,砸在起伏颤抖的胸膛上。

后来年岁安曾想,如果他一直漠视袁绯然痛苦的情感会怎样,他们是否还会有后来的相知相伴。或许为了把自己塞进体面幸福的社会框架中,袁绯然一样会同意和自己结婚,她会伪装得很好,就像她在妈妈姥姥面前表现得开朗大方一样。但时间增加,没人理解的孤独和往昔回忆的侵扰带来的痛苦也会愈加痛苦。

温暖和热忱的帮助对袁绯然来说是刺猬身上的刺,越想触摸就扎得越深。年岁安静默无言的陪伴,反倒安慰了她许多。

袁绯然任由自己在这平和的沉默里放松,眼睛却穿过窗外飞舞的晶莹颗粒,捕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正在纷乱的雪粒中走走停停,似乎气喘匀了,又复奔跑起来。

宫夜雪。

袁绯然直起身,疑惑地想:“她不是已经到了海城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宫夜雪刚走出远在郊区的汽车站,被迎面来的风雪吹个正着,脑子立时乱成一团黏糊糊的史莱姆凝胶。她晃晃头,理了下头发,试图像理顺头发一样梳理自己的思绪,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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