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满心烦忧,只能这样坐着,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天终于亮了些。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丫鬟窃窃私语。
灵鹊和守月也醒了。
“进来替本宫梳妆吧。”云岚走到门边,对门外轻声吩咐。
灵鹊守月也没想到她这个点便醒来,但还是连忙应:“喏。”
梳妆更衣后,云岚捧着自己昨日所穿的血衣,上了白珝准备的马车。
白珝要避嫌,不能亲自送她过去。
但桂雨庄的护卫皆是姜云岚舅舅留下的亲卫,舅舅离去前曾吩咐过,若是太后逝世,他们只听昭懿长公主差遣。
五个护卫随行,十五个护卫早早便乔装进城,势必要让云岚平安进宫。
马车哒哒,一路不停,还不到半个时辰便进了城。
出乎云岚预料,她一路顺畅,没有遇见半点阻碍,甚至连进宫都没有耽搁时间。
这会儿进宫,还未到早朝点卯的时辰,皇帝还在寝宫休憩。
“奴才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安!”守在寝宫外的大太监一瞧来人,顿时惊得跳了起来。
拂尘一扬,便连忙上前几步,问道:“长公主,您这是······?”
瞧见云岚怀中血衣,顿时心感不妙,不等云岚回答,便又道:“陛下这会儿还歇着呢,殿下若有急事,奴才去敲门给您问个信儿,可好?”
大太监分得清轻重,皇帝是否重视这个妹妹是一回事,但皇室宗女遇害,那便是打皇室的脸,不能草率。
“不必。”云岚一步步行至皇帝寝宫的石阶前,从袖中抓了几颗金瓜子递给大太监:“公公守夜辛苦,请公公喝口茶吧。”
大太监拿着金瓜子,摸不定主意,但看云岚决心已定,要是咬牙应下:“喏,谢殿下赏赐。”
云岚带着两个丫鬟和小福子,整整齐齐跪在石阶前,等着皇帝醒来。
她知道自己就算有天大的苦,在皇帝面前也不及皇家脸面重要。
昨日闹成哪样,她必须先请罪。
不知自己跪了多久,膝盖都渐渐发麻。
大太监终于进了寝宫伺候皇帝洗漱更衣,不多时,便出来请她进去:“殿下,快请进吧。”
云岚这时候才起身,捧着血衣一步步走进富丽堂皇的宫殿。
她低着头,眸光能看见一抹明黄时,便又再次跪下,哑声见礼:“臣妹叩见皇兄,清晨打扰,实在是走投无路,求皇兄为臣妹做主!”
云岚进来时,姜弘玖便已看见她裙上灰尘,料想也是在外边跪了许久。
再看她怀中血衣和苍白面色,眉头顿时紧拧,让大太监将她扶起。
“昭懿何故如此?细细说来,不必遮掩。”姜弘玖心知云岚嫁入宁国公府,今日之事,必定和宁国公府脱不开关系。
谋害长公主,明面说来,与谋反无异。
云岚站在姜弘玖面前,颤抖着双手捧高血衣,一字一句宛如泣血:“宁国公府,妄图谋反!臣妹也正因手握证据,才被宁国公府迫害至此,昨夜更是被人追杀,若非兰嬷嬷替臣妹挡下刀刃,臣妹昨夜已是刀下亡魂!”
她话语停顿片刻,才又强忍哽咽继续道:“臣妹自从嫁入宁国公府至今已是一年有余,其中被夫家冷落监视,臣妹皆一一忍下,只因臣妹心知身为长公主,不可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让皇室丢了颜面。”
“罪证在手,臣妹不得不想方设法向皇兄禀报,可哪怕逢年过节,宁国公府也不顾臣妹意愿,强迫臣妹称病,不许臣妹进宫请安。”
“直至昨夜宁国公府设宴,驸马酒醉,在花园中与臣妹相逢,不知哪儿来的气性,张口便拿臣妹撒气,字里行间,无不提到太祖之事,直言宁国公祖上功勋赫赫,甚至、甚至直言臣妹生在凤凰枝,也与鸟雀无异!”
她说着,见姜弘玖眉眼间愠怒明显,瞧着是要濒临暴怒。
这便又从袖中摸出原身留下的罪证,双手递上:“蓄养私兵乃是谋逆,臣妹心知此事不可耽搁,谁料他宁国公竟敢派人刺杀臣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姜弘玖亲自接下她手中两页纸张,不必细细翻阅,扫过纸张上几行,便能明白宁国公府是什么意思。
“放肆!”姜弘玖重重拍击扶手,沉着面色起身。
云岚缄口不言,只低低啜泣,再次跪下。
“来人!传朕口谕,宁国公府意图谋害皇室贵女,罪该万死!责令羽林军右统领白珝,率一千精兵,将宁国公府上下打入天牢!御史大夫上官昌,协同大理寺卿彻查宁国公府!”
姜弘玖话毕,才又让人将云岚扶起。
年轻的帝王神色阴晴不定,见她面上泪痕,却也并未安慰。
“昭懿且先回寿安宫歇息吧,早朝在即,待到午时,昭懿再来御书房细谈。”
云岚温顺低头:“臣妹遵旨。”
她知道姜弘玖必定会下这样的旨。
宁国公是开国功臣,但后代居功自傲,早就是皇室眼中钉。
姜弘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铲除宁国公一脉,所以就算云岚今天不递上罪证,姜弘玖的旨意也不会变。
只是有了这罪证,姜弘玖才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顺,不会使得臣心和民心动荡。
回到寿安宫,云岚屏退宫中侍女,只留灵鹊守月和小福子在跟前。
她容色憔悴,却不敢耽搁,又开口道:“宫中,亦然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