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哭得眼睛红肿,擦泪的时候也越来越疼。
好像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仔细感觉,却又不止是疼。
身体无力酸软,原来在自己看来不过是旅途中路过的一个世界,悲痛也会如此鲜明。
“本宫要杀了他们······本宫要宁国公府永世不得超生!”她紧紧抱着兰嬷嬷,声音嘶哑。
她是云岚,也是姜云岚。
苦痛,让云岚和姜云岚在这个瞬间,彻底融为一体。
灵鹊和守月难得缄默,或许她们也知道有些事情难如登天。
马车中沉默安静,浅浅呼吸声也被马蹄声淹没。
微弱的声音总是如此难以聆听。
云岚闭上眼,抱着兰嬷嬷逐渐冰冷的身体,始终不愿松手。
原来书里说的生离死别,真的这么苦,苦得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不知马车行出去多远才终于停下,外边传来小福子与守门阍者的交谈声。
“······昭懿长公主?可有信物?”阍者声音迟疑,听得出是想相信,却又不敢轻易相信。
云岚终于睁眼,从怀中摸出先前在玲珑宝塔中拿到的令牌,递给灵鹊。
灵鹊会意,便下了马车。
“阿叔,昭懿长公主乃是皇室贵女,何等人物敢冒充殿下?这令牌,阿叔仔细瞧瞧,可认得?”
静了片刻,云岚又听一阵衣料摩擦声,或许外边有人跪地行礼。
再听,便是阍者见礼声:“老奴叩见昭懿长公主,给殿下请安!”
语气听得出颤,许是因为激动。
声音年迈,也不知在这守了多少年。
云岚低低地应:“免礼,且送本宫进去吧。”
“喏!”阍者答罢,便又对小福子和灵鹊道:“公公,姑娘,还请随我来。”
她甚至不知桂雨庄如今掌事是谁,可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去处。
宁国公府敢派车夫刺杀,今夜若是回到城中,必定凶多吉少。
桂雨庄建在城郊,又是太后母家所建,虽然行事低调,但也不是一般的宅子能比的。
两扇大门推开,马车驶入绰绰有余。
云岚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却也不想去看外边如何,静静等待马车停下。
她并未等候太久,便感觉马车不再摇晃。
轿帘被人挑起,灵鹊轻声提醒:“殿下,到了。”
守月看着云岚怀中面容已无血色的兰嬷嬷,抿唇片刻才忍痛开口:“殿下······且让嬷嬷歇息吧。”
“嗯。”云岚低声应,缓慢将兰嬷嬷平放在马车中。
指尖仔细将兰嬷嬷颊侧的发抚平,才在守月的搀扶下离开马车。
眼前不远处便是宅院,或许桂雨庄的掌事平日里便在此居住。
阍者跟守院的护卫低低交谈几句,护卫便开了门,却并不多言。
云岚迈步向前,直到快与两个护卫擦肩而过,才听抱拳行礼声:“见过殿下。”
动作利落,话语干脆,不难猜出这样的护卫所保护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性。
也不难猜出,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桂雨庄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人物。
才进了院,眼前房门便被人从内推开。
来人未着甲胄,却依然能从挺拔身姿瞧出他的刚毅。
云岚抬眸,瞧见熟悉面容,眸光震荡。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末将白珝,参见昭懿长公主!”青年行至云岚面前,一如那日在御史大夫府上,出口话语铿锵有力。
白珝是禁军统领,禁军自古便是皇家嫡系部队,而太后母家身为辅国将军,自然也会承担为禁军选拔人才的重任。
难怪那日白珝并未觉得她话语儿戏,行事疯癫。
察觉不妥,便果断派人护她。
细细想来,合情合理。
“将军快快请起。”云岚一颗心终于落地,眼眶又酸得厉害。
或许是终于遇见除了自己贴身的丫鬟以外能够信任的人,她情难自禁。
白珝瞧见云岚一身狼狈污渍,两道浓眉顿时紧拧:“殿下夜半行来,必是有要事相商,末将斗胆猜测,可是殿下今日,遭了歹人刺杀?”
想起马车里的兰嬷嬷,云岚不禁咬紧了牙,鼻间呼吸骤然沉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