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把烟灭了。”
“没关系,我来是想和你说你走之后的事情。”
说实话,阿诺其实不太想听,但是尼娜的模样却很认真,他见烟味散的差不多了,挥手示意站在远处的尼娜过来。
“你说吧。”
阿诺耐心地听完了尼娜接下来的话,却没发表任何意见,好像任何结局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有在尼娜说到罗伦没能从镜子里看到卡瑟琳的时候他皱了一下眉。
“我倒不知道,自己的血还有这个功能。”阿诺自嘲般地笑了笑。
“我也以为只是魔法书里的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么说,我是真的有弟弟了?”阿诺捏了捏已经没有烟的手指说道。
阿诺的声音不算高,鬼使神差地,尼娜双眸闪动,问了一句:“你不开心了吗?”
阿诺没说话了,眼睛看向远方,后面有一座山,这是格兰瑟北城后面的山脉,这里被会做生意的福劳尔公爵承包了下来,专供贵族们打猎,这个老狐狸靠着这个赚了不少钱。
已经是深秋,山上树木的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唯有山脚处还有一片黄色的树。
阿诺说:“怎么会开心,但也不算难过。”
所以他才会躲在这里抽烟吗?
“既然如此,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走?”
尽管大概已经知道阿诺的心情不好,尼娜还是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在她看来,这种意气用事的行为不是很理智,伤心这种事,在关键问题处理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伤心。
阿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理解了似的笑了一下,“我道歉,我应该留下的。”
尼娜想听的自然不是他的道歉,她可没有怪他把自己一个人丢在那里,只是替阿诺不值而已,明明都想好要怎么去做了,最后却因为没有把握好情绪没能把事情做完,不是很可惜吗?
不过尼娜也试着站在阿诺的角度去想问题了,她想起了刚才阿诺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出书房,心莫名也跟着阿诺孤傲的背影被刺痛了一下,她说:“不对,你就是在难过”
阿诺实在不知道是女巫的反射弧过长,还是她对情感的理解就是一片空白,明明中午那会儿还知道帮安妮隐藏,怎么到他这就直往心口子上戳呢?
“那个环境,我呆不下去,你明白吗?”
尼娜静静地听他讲。
“罗伦多了一个儿子,和我同父异母,那种父子相认的情节有什么好看的?”
阿诺语气似乎不屑一顾,但他的眼神明明不似往常那般波澜不惊,那里面是有情绪起伏的,他是在意的。
“可是后面罗伦并没有认他。”
尼娜直白地把事实给阿诺指了出来。
“所以说他就是一个混蛋,一点养育之恩都不想尽。”
尼娜笑了,阿诺低头,看见了她在笑。
“殿下你可真是矛盾,又不想皇帝陛下认他,皇帝陛下倒是不认他了,你却又要打抱不平。”
阿诺不说话了,他在想自己和尼娜认有多久了,大概两天?才两天,他们什么时候居然到能谈心的地步了?阿诺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更冷漠一点。
都是尼娜不好,有些话你不说明白她会听不懂,但她听懂了却还是语出惊人。
尼娜笑过之后,感觉刚刚冷漠的气氛稍微回暖了一些,这才和阿诺说:“话说回来,殿下你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阿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尼娜,等着她后面的话。
“谁跟你说埃米尔就一定是皇帝陛下的亲儿子呢?”
阿诺皱了皱眉,“不是你亲自验的吗?”
“不排除赫莎造假的可能性,别忘了,现在埃米尔的身体,是通过炼金术得到的。”
这一句话,有着醍醐灌顶的作用,炼金术这件事,确实被阿诺给忽略掉了。
“但你们阿德勒的血脉确实是很稀有的,就算是炼金术,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如果埃米尔不是皇室血脉的话,下次再验可能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但是你不打算这么做?”阿诺顺着尼娜的语气,替她说了后面的话。
尼娜笑笑,“对。”
“为什么?”
“因为赫莎跟我说了一句话,她猜出来了,我不是伊芙莉莎。”
阿诺有些意外,赫莎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吗?那么罗伦呢?
“我猜她是想和我们做交易,之所以说这句话,是想让我去找她,这可得好好猜猜,她想干什么,她手上的筹码,又值得我们付出多少。”
阿诺双手搭在围墙上,“可能是想我们照顾他的儿子吧。”
“也许吧,今天可真是没什么收获,当着皇帝陛下的面,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阿诺讽刺道:“怎么没有收获,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不是多了一个儿子了。”
“殿下你可真是无情。”
尼娜摇头笑笑,走过来手也放在了围墙台子上,“何必如此在意埃米尔的身份,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好孩子,殿下你完全可以爱他,不管他是谁,他只是一个孩子。”
“这是你安慰人的方式吗?”阿诺问尼娜。
好吧,被拆穿了,什么爱不爱的,尼娜一个缺乏亲情的孩子,她能懂什么爱,她不过是觉得埃米尔可怜,又觉得阿诺心情不好,想着这么说,他也许会好受一些,爱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绑架人的吗?
“但是你说得很对,一个疼了都只会叫妈妈的人,怎么坏得起来,如果他真是我弟弟,我首先就要教他不要哭。”
尼娜转过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阿诺,“你其实很有人情味啊。”
“是比你多一点。”
阿诺觉得尼娜看自己的时间久了些。
“人这么好,但说话却总是不好听。”尼娜收回了目光,她发现了,阿诺其实不是那么冷漠的人。
远处山上的黄叶一片一被风吹落,秋天正在慢慢过去,不久之后寒冬就会到来,他们一起站在塔台上,谁也没有说话,一起看着远方。
世界有时也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心跳声。
扑通扑通,寂静之时,细微的声音很是明显。
“但是孩子会哭是很正常的事情,赫莎为什么要打他呢?英雄主义希望我们生下来就是强大的人,可以承受各种事情,但是也有一些强大的人,是流着泪成长的,就算他的眼泪流多了,也能拥有保护别人的能力。”
伊芙莉丝的声音就这么响起,在安静的这一瞬间显得清晰、绵长。
不对,不是伊芙莉丝,是尼娜。
阿诺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快了那么一些,至于原因,他不知道,但感觉不是很好。
他直觉不能在这待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心跳不会恢复正常,他跟尼娜说:“一会儿我让索伊问问赫莎去了哪里,你去找她吧。”
还是忙正事吧,这是最要紧的事情。
“嗯。”尼娜点了点头。
他们谁也没有看对方,但是也没有谁先动。
正在此时,塔楼的木门被人推开了,基宁冲了过来。
“阿诺,出事了。”
阿诺赶到监狱地下牢房的时候,之前关巫师的那一排牢房已经空荡荡了,安德斯双目通红的盯着那一排空无一人的牢房。
阿诺把烦躁的情绪压下去,说:“你倒来得快。”
安德斯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没有在地牢里盯着人,结果就趁他出去那会儿,人跑了个精光。
是索伊来通知阿诺的,但基宁看当时阿诺情绪低落,便没有让他贸然进去,索伊只好给基宁说了一遍,基宁才意识到事情比较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