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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番外) 温柔之刃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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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控制红狼杀人?证据呢?别告诉我说红狼人在警方审讯室。”

“爆炸车上查到我指纹了吗?我手机里有遥控程序吗?”

“鸭皮哥的手机录像在哪里?里面是我的脸吗?”

“我给鸭皮哥打电话指挥他逃跑,可查到任何通话记录?”

“我今日才得知鸭皮哥死亡,是我杀了鸭皮哥吗?”

我仰入靠椅,嘴角微微扬起,“人证或者物证都在哪?哪怕有一样也行。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李阁,即使我们多年交情,我依旧会向内部调查部提出控诉。”

我含笑看他,恶意森森,“你会永远发配边疆,名字都成为警方禁忌。”

李阁长久不语,眼中血丝有些瘆人。

等了很久,他终于涩然开口,“我的确没有物证,以你作风不可能留下任何证据。”

“至于红狼,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除非极端幸运,否则警方不会找到他尸体。”

“然而人证我想还是有一个。”

他深深看进我眼里,“不就是你自己吗?薛虚廷?”

“难道不是你故意留下这些破绽,从而让我厘清这三十年的旧案?”

“其他人就算了,你怎么会判断不出伊凡是否死亡?”他声音压抑近乎嘶哑,“你故意为警方留下活口。”

(15)

因为父亲的关系,身边人一直觉得我会走法律这条路,所以我考入医学院的时候。不少人都有点惊讶,解剖课老师自然不知前情,对我的解剖成绩很满意,说小伙子有前途,好好磨练将来会是一把好刀。

我笑了笑,没解释最锋利的手术刀也切不掉早老痴呆。

面对父亲的病我偶尔有点迷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坐在便溺里向人笑,但更多时候并不在意,人一出生就奔赴死亡,康庄大道或者崎岖山路并没有差别。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对待死亡与尸体我不会产生任何情绪,下手没有半点犹豫。

要是毕业前没有通过司法考试的话,大概率真会成为一柄手术台上的好刀。检察长听说我选择延续家族荣光的消息后大为欣慰,特地将我调入麾下做个实习小兵。

其实我对法律并无尊敬与兴趣,不过李阁要去做警察,我就想,要不也去法律部门试试看?

“其他人就算了,你怎么会判断不出伊凡是否死亡?”他声音压抑近乎嘶哑,“你故意为警方留下活口。”

他的嘴唇很干涸,上面有两处因细小的裂口。这个人向来心大,心里不太装事,却又见微知著目光如炬,这样的矛盾令他永远胜券在握,难得看他狼狈不堪,扒下/身上那层光鲜。

我想象这些日子他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心里涌出些微妙恶意,唇角忍不住升起弧度,遗憾不曾亲眼看到;又觉得看不见也很好,说不定就连这困扰只是想象而已,就像生日的夜晚戴着VR眼镜,想象自己重回那座小木屋。

李阁大概永远不知道,我怀念的并不是碧绽峰那长长的滑雪道。

而独自一人站在雪山之巅,人会更加孤独。

“就连这个,”他指了指干瘪花环,“也是你引导我去发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只当你父母都不在,然后直接撞到你父亲在用渔夫结打花环。”

“薛虚廷,这并不是偶然,你一早设计好而已,我一定会看到。”

他眼底水色隐约闪烁,待我追寻过去,那点奇异光芒迅速流远。

“我查过你父亲的事情。发现你是早产儿,你母亲当天羊水栓塞去世。而你之所以早产,是因为那天警察突袭翡翠街扫黄,有个妓/女嗑药神志不清,驾车逃窜时候追尾你母亲的车。”

“你父亲因此憎恨妓女,同时也憎恨警方,一系列的翡翠街血案是他的双重复仇。”

他声音越发的轻,几乎听不清,“我理解你父亲为什么杀人,薛虚廷,你的理由是什么?又为什么要主动暴露?”

这场针锋相对里我发出第一声叹息,“你理解?李阁。别说笑了。”

你怎可能懂。

李阁在大学曾交过几任女友,每次均以女方提出分手作为结局。

他和我在球场里喝啤酒,有些困惑,当初都是对方苦苦倒追,怎么会才过半年就分手。

太阳稍稍落下一点,微风徐徐正清爽,球场上红蓝两队你来我往。他旁边是一堆烤好的鸡翅和棉花糖,啤酒冰得正好。

我不及说话,红队前锋看到李阁,高声喊他入场,他兴高采烈的将大半罐啤酒朝我手里一送,冲近场中融入球队,留我独自在观众席上,手里啤酒半温半凉,总不是最好温度。

那时其实我想建议要不要换人试试看,这个人一定不会率先说分手,只是料不到钢管直男面对这种事的反应,大学两年一直因此停步不前,直到有天半夜他溜进我宿舍,说室友纠缠得很紧,他只能学红拂夜奔,牢骚完毕一头扎在我身边,叹口气:不过他好像是来真的,要不然我先和他试试看?

我的眼睛黑暗里蓦地睁大,和男的也行?

他嗤了一声:哪里不行?

我拉过毯子盖在头上,随便你。

其实我那时想说,既然可以试试看,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可什么堵住喉咙,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二天他果真跑去跟校草坦白,然后又鼻青脸肿的又跑过来,丧气说校草居然不同意,还揍他一顿,看来没有当他红佛女,只当他白骨精。

我想起校草看他神色,问到底说了什么。

他拿碘酒抹眼角,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叫,啊,我就说你不是想交往?行,就是上/床也行,嗯,不过我们先交换体检报告,以后不耽误入职,我以后要吃公家饭嘛,谨慎点没错。

那晚我一个人坐在球场,喝光半打啤酒。

他桃花运一向很好,身边却总是来来去去留不住人,最后只剩下我这老友。

我看他,没有回答问题,只问,“你想怎样?”

李阁定定看我,突然一把扯下无线耳机丢进咖啡杯,“自首。”

我笑起来,“假设,我说假设,这位检察官果真自首,他会面对什么你想过没有?”

李阁拳头攥得很紧,指节挣得发白,只沉默不回答。

我手插进口袋,静静望他,“所以你真这么想?”

李阁不说话,无声看我。

我与他得目光撞击纠缠,再次征询他意见,“自首?”

对面一片安静,耳机在咖啡里轻轻绕荡,发出阵亡前的哀声。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向他晃晃,“来一根?”

这不是邀请,只是某种挑衅或者调戏,他不吸烟,拒绝过我一万次,这回也不例外。

他仍旧注视我,不开口。

我在桌上磕出一颗烟,掰下缓缓点燃,他的手猛然越过桌面,死死扣住我手腕,淬满血丝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瞳孔。

他的目光在凶狠烧灼,干涸嘴唇绷得很紧,直到鲜血从干涸裂口里渗出。

他舔去血迹,蓦地笑了一声,“好。”松手就去抢烟。

我飞速将烟盒扣回掌心,“算了吧。”我慢慢说,“李阁,你说过,不为任何人与事折腰。”

“别折啊,李哥,”我叼着烟向他笑,“这就是你的道,这样就好。”

他掌心压在我手上,冰凉又潮湿,似被雨意侵袭。

桌上的手机突然蜂鸣,疗养院的号码疯狂呼叫。

我漠然转过眼,看向窗外。

外面雨更大,电闪雷鸣,我有点担心下午送出的快递,也不知会不会被这场雨耽误。

不知快递车是否到达港口,异国船舶是否会如期出发,那个纸箱是否会被放入集装箱一角,最后如约沉入深海。

纸箱有几本父亲留下的日记,和过期的机票压在箱底,上面则是那部昂贵的VR机。

阅读日记时,我其实没有多少惊奇,那些微小的怀疑终于顺理成章。日记里杀人细节的描写也不多,满满的都是回忆,读罢唯一的感觉是人生原来可以这么长,又这么孤独。

那时候父亲已经发觉自身变化,所以他尽量每日详细记录,提醒自己不去忘记,然而日记本上的字迹还是越来越潦草,语言越来越零碎。日记里的人似乎想通过杀人这件事,与从前保持联系。

后来我也买了同样的日记本,记录各种日程事宜下来,也让丽莎准备了详细记录,日复一日两相比较,直到某日两者出现一点点差异。

只是痕细一丝,然而我却无论如何记不起。

不记得的事情五花八门,某个陪审员某年对死刑的留言,部里某个实行生的名字,下午约了dealer看新车……

我有点遗憾,要是这世界只有李阁就好了,毕竟他的一切无需记录也不会忘记。

或许将来我也会如父亲,活着就已死去,被这世界遗忘。

李阁偶尔想起我,指着报纸上的悼文评价——这是我老友。

不知有什么能让他永远铭记,绝口不提。

我在袅袅烟雾中与他相望。眼前有点模糊,

“原因吗?”我将烟灰掸进他的咖啡杯,“你不是辣手神探?活得长一点,总能猜得到。”

他不出声,盯着我颤抖的手,眼底血意汹涌。

烟蒂从手里滑下去,我身前的餐桌忽然一颤,随即哗然声起。

有人跳过餐桌,向我扑来。

即将跌落的世界里被人牢牢拥抱。

肩膀被潮湿雨水烧灼。

这么温柔的雨水。

我曾与他勾肩搭背,终于一日相拥。

相拥告别的老友。

你要问我李阁是谁?

一个你最好不要遇见的人。

一个最好要遇见的人。

一个心怀温柔,手持利刃之人。

尾声

我睁开眼,从长长幻梦中醒来,看着白棋轰然一声,碎成齑粉。

再次败退在破执棋下。

我轻叹一声,起身自静室而出,小婢奉上请柬,原来是某人近日要成亲。

春日里撄锋剑山百花盛开,几只小妖精遥感我至,攀上花枝张望。

我与李阁道喜,许是我气机沉沉,被他瞧破,他问我进境如何。

奉无天中没有劫雷,修道者破境需手执黑白子,方寸间与天征战,此局称为破执。

我扬洒花种,将幻境经历悉数讲与他听。

李阁沉默一瞬,道:那些亡者是你心魔。

我回头看他,笑着摇头,不,你才是我的心魔,那些亡魂便是我不甘的执念和欲望。

李阁再度沉默,许久重又开口,直唤我的名字:薛虚廷,若我……

我截断他:李阁,这是你的道,切莫为任何人折腰。

吉时已到,我没打算留下来观摩,起身告辞,将去迎战破执棋。

这是最后一局。

我笑问李阁,都说大乘真人无所不知,不知这回如何?

他顿了顿,自无不胜之理。

我哈哈大笑,大乘真人虽言出法随,唯对劫数无效,你又诳我。

破执棋局虚不可见,偶尔泄露一点潮湿之意。

不知这局里将要几只老鼠闯入小屋,他还会不会去抢我的烟,是不是会永远铭记,绝口不提。

我能不能怒气冲冲向他大喊,既然要找人试试,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棋盘轻轻颤悠,此局已经开始。

我静默稍顷,目视苍穹,微笑着走向我的命运。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充气垫的校花疯狂扑向她那疑似殉情的伙伴,连挠带踹,拳脚交加,似有血海深仇。

围观群众纷纷上前将其二人分开。

被她痛扁的男生狼狈万状,顶着满脸血痕笑个没完,随性洒脱得可恶,无限喧嚣里拨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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