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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番外) 温柔之刃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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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律师说行,成,你问吧。”

“你说你看到了凶手?”

“嗯……算吧。”

“什么意思?”

“我没正面看,就是拿手机拍了一段,把他拍进去了。”

“你为什么用手机拍摄?是他有什么特殊行为或者记号让你觉得他就是凶手?”

“哎呀,我当时哪儿知道他就是那个杀人疯子呀,看起来也没啥不对劲的,和别的客人没差……没有,我就是……那个,拍拍客人呗。”

“这么说是偷拍?为了准备以后敲诈?”

“……反正你说啥就是啥吧。”

“你正面看到了他的长相?”

“……那倒没有,那样儿当时就得被抓包。我是躲商店门口,手机伸出去拍的。”

“所以你能够根据手机录像辨认出凶手,对吗?”

“说实话哈,录影有点糊,手机动来动去的,再说街上那么多人是不。不过这些天我都重放了几百遍,觉得影影绰绰应该能看出点来吧,也不好说……听说你们警察不是有那个技术,就是把糊影变清楚,就是我不行你们也行。”

“我不是警察。你刚刚说杀手看到你了是什么意思?据你所说,你当时特地躲在在商店门口偷拍,怎么会被看到?”

“唉,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之前没有这种事……都拍好几十次了……我当时没看出来,就是后来回放手机时,他好像从车镜里盯了我一眼,很玄,反正我觉得好像看着我了。”

“你的手机在哪里?”

“嘿嘿,你刚才不是说稍后?稍后我律师跟你谈,谈完了再说。”

三点十分,三方通话初次结束,即将陷入与对方律师的长久纠缠中。

我放下电话,看到李阁发来条短信,emoji圆圆脑袋和大大笑脸几乎要跃屏而出。

与伊凡一样,鸭皮哥有种出类拔萃的street smart。他踩着检方底线不断横跳,开出的条件让检察长抓狂——是的,检察长。鉴于上次检方(我)居然为伊凡狮子大开口而背书,检察长十分关心本次谈判,勒令我要向他报告所有进程,中间几次枪毙掉已谈好的条件。总算此案事关重大,检察长知晓厉害,最后到底还是勉强同意,双方终于达成协议。

我这几天也被纠缠得够呛,得到恩准后迅速将正式文件扫描给李阁,只觉如释重负,准备听他的好消息。

半夜被电话惊醒,得知鸭皮哥连夜逃出警方安全屋,下落不明。

(10)

星期三是我生日。

母亲生我当日便因羊水栓塞过世,十六岁后父亲也不在身边,从此每年生日都是一个人过,直到后来遇到李阁。

他会在这天请我喝酒扯皮,有时候是拉我去球场看球,一堆壮汉撞来撞去也不知乐趣何在,他在旁边眉飞色舞大呼小叫,我侧目相视,心想不知谁陪谁过生日。

他被贬到山旮旯那年当地信号不好,电话总是断断续续。那晚他还是坚持打来,三分钟电话里牙齿一直打战,说他被熊撵上了树,已在树杈上趴了俩小时等救援,最后不忘祝我生日快乐。我再打回去已连不上信号,等到半夜始终没无法拨通,当时差点直接跑去机场,车子启动时忽接到他短信,告知灰熊将他无情抛弃,他总算平安回村,手机成功充电。

事后我特地去动物园近距离观摩灰熊,比量着尺寸,深觉李阁绝难禁受住一记熊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如今我和李阁身处同一城市,同在法律部门,同为政府办事,他却不能再来敲门请我喝酒。他正为鸭皮哥的失踪焦头烂额,这次再出篓子恐怕果真要发配边疆永世不能回京。所以他二十四小时睡警局,自然没时间没心情来与老友相聚。

身为公务员,我自然明白这种身不由己的无奈,坦白讲,也并不觉得遗憾。

我已厌倦了,厌倦保持这样近在咫尺,却始终不能继续进前的关系。

老友的关系。

整日勾肩搭背,却不能相拥;常常掰腕角力,却不能双手交握;胡闹起来说我们三人行如何,真心时发出感慨却是,到底是我老友。

让人绝望的,永远的老友。

其实在多年前那日已有预感,不过彼时我还年轻,竟会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李阁很少穿正装,所以毕业答辩日西装革履的扮相惊煞一干闲杂人等。我虽然之前就见他得瑟过,那日再见也不免有片刻失神。

他毕业选题极难,面对座中各位大佬就是李阁也不免有些惴惴。我则几天前就答辩完毕,特地跑过来他这边观摩打气。距他答辩时间越来越近,他整理好领带,自己跑去僻静角落运气,还顺手把手机塞给我,自称如此方能与世隔绝保持平静。

我看他紧张模样不免暗笑,他手机忽然震动,来电显示个陌生号码。我本不想接,奈何打电话的家伙坚持不懈异常疯狂,我被催得只能出去接听,对方还当这边是李阁,开口就大叫李阁速度来图书馆,你室友不见你要跳楼。

我一阵头晕,李阁被他校草室友疯狂纠缠大半年已不是什么稀罕消息。对方软硬兼施,甚至几番想要越界强求,害他半夜逃之夭夭躲进我宿舍,何况现在正逢毕业季,想来心情波动更加剧烈,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也不奇怪。

然而跳楼……

我紧握手机,忘记怎么挪动双腿迈入的会堂,刚好轮到李阁答辩,他起身向台上走去。大概是我神色泄露太多情绪,他路过时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轻扫我攥青的手指,然后擦肩而过。

我木立原地,听他对答如流,听四周掌声如雷,手机不知不觉滑落在地。

上面传来消息——他跳楼了。

我本已定下包间庆祝他毕业暨卖身政府签下长契,因为校草正在抢救的消息临时取消。

李阁等在手术室外,面对要揍他的校草亲朋一言不发,神色冷峻。我想澄清是我没有及时传达消息,与他无干,开口几次就被他截断几次,只能站在那里,又一次看他他被赶来的校花挠得满脸血痕。

这次他没有笑。

大概我心事太重,某日李阁突然对我说无需内疚,那日在毕业堂他看到我发白脸色和自己手机时,立刻猜到有事发生,然而他选择不开口,不追问,不停留。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他也是,他绝不会为任何人与事向这个世界折腰妥协。

他人选择本就与你无关,薛虚廷。他说。

我没有追问所谓他人的集合里,是否包括他自己,也没有问所谓任何人中,是否包括我。

入夜时分我给自己煎了块牛排,配上红酒,独自一人享受生日晚餐。

李阁打电话过来闲聊几句,他背后是嘈杂背景,似有人在催李警官。声音有点熟,我笑问是不是顾学弟。他咳嗽两声,这是我们心知肚明的信号,代表不好明说,你懂的。临撂下电话时他祝我生日快乐,然后又问收到快递没有。

我问他这回邮了什么,莫非又是世界杯纪念品。

他啧啧两声,“要让你猜到还是我办事风格?放心,好东西,包你满意。”语气得意洋洋。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快递如期送到。

盒子很大,包装重重叠叠。我叼着烟一层又一层拆包裹,感到自己能拆到天荒地老。终于打开最里面的包装盒,里面的电子产品让我愣了下,样子精致新奇,却不熟悉。

我打开说明书才发现是部VR机,想不到李阁居然会赶这时髦,倒是奇事。

我按指示连接好机器,开机时发现商家已装载游戏,好奇心起,戴好VR眼镜按下开始键。

字幕闪过,眼前陡然一花,刹时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等睁开眺望发现自己置于雪山之巅。

湛蓝天穹白云悠悠,茫茫山坳间雪色如银,远方一点催绿,鲜明入眼。

雪花轻轻飘荡,沾上滑雪服。

脚下滑雪板踩出咯吱雪声,风在山巅掠过,伴飞鹰搏击长空。

碧绽峰。

我在山巅站了很久,久到被提示电池续航不足,终于意识到原来这是技术拟造而出的幻境,而不是真实的碧绽峰。

我摘下VR眼镜握在手里,一瞬间好像又回到那年毕业礼堂上,面对命运的激流,进退皆彷徨。

什么是触手可及的同义词?

一步之遥。

只有一步而已,却是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11)

案件过去月余,警方始终没有找到鸭皮哥下落,对我的保护日见松弛。我松了口气,总算重获人身自由。这天上午李阁打电话问我在哪,关于红狼有些问题想问我具体信息,丽莎说我今日请假。

我给他报了地址,他显然有点愕然,顿了顿才说好,我来找你。

半个小时后在疗养院的庭园里见到李阁。估计这些日子压力太大,他有点消瘦,脸色也不太好。他喷泉旁停下脚步,望向我身旁老者,脸上慢慢露出疑惑神情。老者对此视若无睹,仍旧专心致志的编花环,他身旁几排花草排列得整齐无比,毫无参差。

我无声看着花草在老者手里交织缠绕,鲜花环慢慢成型,花艳草青的十分可爱,就是形状有点扁,没有完全支撑起来。老人举着花环左看右看,似乎也疑惑哪里不妥,这时我适时递上一节柳条,他面露恍然,掐断柳枝最细一段别入草茎内,从头到尾没有向旁看过一眼。

李阁向老者凝视许久,转头向我迟疑开口:“这位是?”

我嘘一声,示意他先别说话,伸手自树间折下两枝柳条放在老人旁边,才来到他旁边,摸出根烟递给他。

李阁耷拉眼皮看我,意思再明确不过——贞洁烈男,拒不吸烟。

我笑起来,“不能为我破个例?”又掏出打火机点烟,吸了一口才告诉他,“我父亲。”

李阁神色怔忡,“我还以为他早……对不起,我就是没想到。”

我夹烟笑了,跟他开玩笑,“没事,大家都觉得薛大法官早已去世,讲真,我还看到过怀念他的文章呢。”

李阁没笑,盯着我瞧,半天慢吞吞的说:“对不起。”

我在烟圈里笑,“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把他害成这样。”

李阁语气稍见沉郁,“我应该知道,对不起。”

这个人向来大包大揽,可世界上哪有谁对谁就应该的道理。

我没说话,低头继续抽烟。

李阁盯着穿柳条的老人看,似乎还是没办法把他和选修课本的睿智形象联系在一起,“你父亲生病了?”

我笑了下,“额颞叶型失智症,”看他有点不明白的样子,耐心解释,“你理解成老年痴呆也行,不过这种病发病比较早,我祖父也是四十多岁就不能自理了。”

李阁瞬间变色,“你说这是遗传病?”

我点点头,不在意的掸掸烟灰,“基因病,所以我可能也有,不过还没测过,也没打算测,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李阁烦躁的将手插进口袋,半天没说话。

我咬着烟头在他肩膀擂一拳,“你可别在我面前哭,还有不少年头呢;再说看你这副衰样,搞不好我先瞻仰你遗容。”

李阁被我搥得连退两步,磨着牙瞪过来,似乎想揍我一顿,到底有求于人,哼哼两声,转而向我询问红狼案情。

这些日子我闲来无事,没少翻阅旧案,虽然红狼一案已年深日久,却依然毫不陌生,就挑重要不重要的详细讲了,有些东西并没有列在正式官方档案里。

李阁若有所思,“你真是他天敌,可惜让他逃了。”

手上烟早已燃尽,我丢在地上踩灭烟蒂,郑重声明:“警方的事,与检方无关。”看他满脸丧气劲,又使劲刺他心窝,追问他鸭皮哥到底怎么回事。

多年老友,明知我落井下石,李阁还是不得不答:“他不满意伙食,坚决要叫外卖,叫了一家还不算,连叫十家。我们这头的伙计接外卖都接得手忙脚乱,被他趁乱逃掉。”他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目光乱晃不与我交接,显然对这番推诿之语也颇感心虚。

简直奇事。我听得摇头,“一群警察看不住一个皮条客?是不是纳税人钱太好赚了?”

李阁直揉太阳穴,对着我的指责满脸无辜:“不是一群,就俩公差。他并不是罪犯,我们也没想到他要逃,警力不太很严密,再加上他运气好,就这么溜了。”

我继续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逃?检方这边连丧权辱国的条约都签了,结果这位鸭皮哥放着□□头彩不赚,就这么溜掉?你在这里跟我说真没内情?”

李阁搓手,“我也不懂。”又望着我笑,“幸好跟你站一边,要不然薛兄这么气势汹汹的,不用上庭我就得败诉。”

我想揶揄他两句,见他笑起来的样子又忍住,,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齐齐关注老人编花环,直到他将草茎系牢,鲜花环就此大功告成。他心满意足的拍拍手,似乎终于察觉到身旁有人,回头向我递来个温和笑容,却把手中花环交给李阁。

我简直绝倒,“我才是你亲儿子,不是这个龙傲天好吧。”

不知是否被抱怨得良心发现,李阁手握花环半天没动,我正要问他是否打算享用疗养院午餐,他口袋里手机铃忽响,他还是没一动不动。还是在我提醒之下才急忙掏出电话接听,一面嗯嗯应答,一面向我挑挑眉做个走了的口型,手握花环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背影消失,摸出第二根烟。

前法官向我温和的笑,继续编他的花篮。

(12)

一周以后某日天降大雨,突然接到李阁电话,说弥补错过的生日宴,要请我吃饭,就在海边著名餐厅。

我看看外面天气,笑起来,“那你可要破费了。”这时门铃忽响,我跟李阁说先撂了,一会见面聊,就挂掉电话打开门。门口是位快递员大叔,冒着大雨上门取件。我签好字,一个大箱子交给他,含笑说再见,目送快递车消失在雪中后拿出车钥匙,带了包烟去了车库。

大雨瓢泼,路上很不好走,我看看还有时间且顺路,便又去探视一回父亲,等雨小了些继续向餐厅进发。

天气实在不好,这座著名餐厅并无客人,侍者将我迎到里面一间包厢,李阁正在里面等待。

又过去一周,估计是案件仍无进展的缘故,他神色更加憔悴,脸色青灰,眼底血丝浓重。

现在出去吃牛排肯定不会再有人送他玫瑰花。

侍者送来菜单,我不看菜名,只是按照菜价狂点,反正今日有人买单。

李阁的脸埋在菜单里,声音郁郁,“为什么?”

我笑,“有机会让你心痛,那就好好痛一把。”

他放下菜单与我平视,神色平静,“为什么你会是翡翠街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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