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总归是幻境,卓尔在幻境里走了一遭,并没有恢复所谓的前世记忆,甚至连鬼帝的样子都没看清,只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前世。
更像是一个过客看了一场戏码,或者说是一场梦。
“如果是呢?”之夜避而不答,反问卓尔,“你也愿意帮我吗?”
卓尔迟疑了好一会,之夜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半响,卓尔不确定地点点头。
之夜似是舒了口气, “那你想要什么?”
似是一种亏欠。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竟多了几分不合时宜,他与他之间,像是在谈一场交易。
卓尔眼中的殷切和含星黯淡,他的视线从之夜眉宇间滑落,一直垂到自己的脚尖,“我,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可能,还是想平步青云吧。”
“平步青云”这四个字此时倒不那么羞于说出口了,甚至他在庆幸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欲念。
他看厚黑学懂得“站队”的重要性,而且,卓尔隐隐感觉他们在谋个大的,如果成了,自己可能真的可以平步青云。
“如果不成,能不能让我继续当鬼差?”这样的话,就没多少损失了。
“就算是再死一次,轮回重生,再入地府吗?”
金光闪爆炸,之夜最大程度,也就能做到如此。
卓尔垂在两侧的手使劲攥着睡袍,抠出了一个图案,心里不容忽视的落寞让他心底漾起一层波澜,
“可以。”他轻轻应了声。
来来回回两句话,他们之间,好像也变成了一场交易,卓尔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难过,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可这样看来,在之夜心中,他好像和凡兮没多少区别,只是这场计谋里的同盟而已。
卓尔的双肩压抑地抖动,之夜的心无端揪了一下。
手掌覆在卓尔背后,将他拉进自己怀里。胸前薄薄的衣服上不知何时湿润,怀里的小人儿浑身微微颤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卓尔就这样靠在之夜怀里,双手揪着他的前襟,一遍遍地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之夜的心也为之消沉,他掌心覆上卓尔后背时,便将心意相通功能悄然开启了。他猜不出卓尔心里都在想什么,他又是个喜欢憋在心里不说的,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任由他的委屈在心里无限放大。
之夜从未想过有这么一日,他要在眼前人和自己的野心之间做个抉择。
这好似自古便是无数人的困境。
不知哭了多久,卓尔心中的委屈随着泪水流淌出来,慢慢消散了一些。他抬起脸,想到了什么,“之夜,是不是你的魂力无法长久集聚,是因为有一魄在我身体里?”
之夜不答。卓尔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泪痕挂在卓尔脸上,还有几滴晶莹地沾上眼睫,似被狂风骤雨摧残的迎春花,本是万物萧条时的一抹生机,却就这样被冻雨无情抹去。
温凉的唇缓缓覆下,卓尔心尖一颤,那一魄之夜总归是要拿走的。他闭上眼,齿间用力将唇咬破,魂力肆意地流淌出来。
之夜的动作停滞,指尖压上他的唇,嗓音低哑:“你知道吸走一魄意味着什么吗?”
卓尔不知。
之夜:“经过轮回转世,那一魄已经融和在你的身体里,成为你的一魄,抽离后,你的身体,亦或是智力、体力、感情会受到极大的损耗,变得痴傻、病弱、直接沉睡,亦或是遗忘之前所有记忆,必定无法再做鬼差,只能强行抛入轮回。”
他的情绪丘陵般起伏,最后又恢复沉寂,“你确定要将这一魄还回来吗?”
卓尔迟疑了。
也只有一瞬的迟疑,他用力地点了下头。
卓尔近乎笨拙的,踮起脚尖,凑到之夜唇边,因那一魄带来的清香和熟悉引诱着之夜,可他却在最后一刻别开了脸。卓尔的唇扑了个空,落在他冰凉的脸颊上。
之夜放开他转身离开。
卓尔含着自己的唇,将溢出来的魂力咽下,望着之夜近乎决绝的背影,卓尔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呀?
之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生气了。
是气他不爱惜自己,气他那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珍惜的鬼差身份,这样不长情……亦或是生气,他竟不在意可能会忘记与自己的过往。
他气急了,气得不切合时宜。
之夜变回了鬼王喵,窝在懒人沙发里,脊背还一股一股的。卓尔做好饭走过去叫他吃饭,鬼王喵全然不理他。
“该吃饭了。”卓尔绕到他面前蹲下身,有重复了一遍。这个位置进入了鬼王喵的视线,鬼王喵小脑袋扭过去,将两个尖尖的耳朵对向他。
分明是同样的灵魂,可鬼王喵在面前时,卓尔总觉得这是个爱发小脾气的小娃娃。
语气也跟着变柔和了,“是我不对,惹你生气了。可是,别因为生气就不吃饭,会饿坏身体的。”
鬼不吃饭饿不坏身体!之夜更气了,这语气,分明是在哄三岁愚笨的小孩儿,哪里有半分认识到自己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