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忽然靠近她,眸光虔诚,语气出奇的平静:“我不在乎,只要小姐在这里——真也好,假也罢,我都不在乎。”
殷知意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氛围陡然间又柔和下来。
……
闲谈间,殷知意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前段时间,她甚至有种错觉,其实她根本没离开过。
燕时满笑道:“小姐,你想要回去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我可以去吗?”
殷知意摇摇头,但见燕时满对她的家乡感兴趣,语调也不由得轻快了几分,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家乡。
“很美很美的地方,山水灵秀,四季分明,春天可以去竹林里挖嫩笋,嗯……还有,我师傅她老人家,每年都要拉着我去山里挖野菜,都成习惯了。”殷知意就这么喋喋不休的说着,“夏日淌水捉鱼,秋收的时候,满院子都晒着火红的辣椒、冬天银装素裹,堆雪人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下雪的时候比较少……”
少年眸光暗了暗,指尖又开始不自觉摩挲。
殷知意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明明是一些极为琐碎的日常,旁边人却听的很认真。
就这么说着说着,莫名的,她开始有些困乏。
“小姐,先休息一下吧。”
少年的声音轻缓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诱哄。
……
……
祝青山猛的推开门,气还没喘匀,嚎道:“师姐师姐!知意姐和燕时满都不见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上京。
毕竟先前季长风遗留下来的问题不少。
白芷行和季辞忙的焦头烂额,现下突然听见这个消息,白芷行一惊,第一反应是,两人不会是被原先站队季长风的那批北派天师抓走了吧?毕竟,这几天,虽然他们已经在尽力缉拿,但扎根已久的势力终究是没那么好清除。
直到三人去检查了一遍两人的房间。
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但结果是,没有任何踪迹。
季辞不知是想到什么,冷冷道:“是他们自己走的。”
“自己走?为什么?他们就算要走,不应该跟我们打个招呼吗?就算是不能当面说,好歹也该留张纸条吧?”
祝青山眉头皱起,听见季辞这话呛道。
季辞没说话,他想起先前在那人眼中看见的人疯狂,他虽然当时不懂,但是脑子稍微动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样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他在季长风身上见到过很多次。
那种执拗偏执,真是让人看一眼都胆寒。
他又想起小时候,季长风对他说,你真不像是我的儿子。
现在他突然有些庆幸,如果像他是指和他一样,变得偏执疯狂,那他宁愿不要。
就像是一种环绕在血缘上的诅咒。
真是一群疯子。
季辞道:“爱信不信,反正两人不会有事。”
……
殷知意刚睁眼,眼前的雕花木床已经变成了摇晃的船舱,恍惚间她听见一阵水浪声。
而抬手,她发现腕上竟然多了条金链,金链的另一端系在床柱上,随波清响。
她一阵发愣,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舱门吱呀一声打开。
少年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衫,逆着光,殷知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一道柔和的轮廓。
微风裹挟着丝丝水汽,挤进门内,殷知意几乎瞬间就察觉到,这不是上京的地界。
她脑中回闪着先前的记忆片段。
呼吸一滞。
也总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是被囚|禁了!
少年终于再次动作,朝床榻逼近,他眼底流露出翻腾的情绪。
殷知意脊背僵硬,她扯了扯手上的链子,纹丝不动,一瞬间脸色难看的要命:“我说过暂时不会离开,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对上少年的眸光,心底涌上不安。
这样的目光,就像是先前她在季长风身上看见的。
就像是下意识远离危险,她不由得往后靠了靠。
先前因为系统检测0.001%的恨意值,以及回来后燕时满对她完全的示弱,她虽然觉得疑虑,但并没有太多防备。
没想到,一下子就中招了。
燕时满注意到她防备的动作,表情骤然凝固,下一瞬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骨头般软下来,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垂落,大颗泪珠顺着眼角坠落,他委屈道:“……小姐,我……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殷知意愣住了,被绑的不是她吗?她没生气,这人怎么突然就哭了?
但是看着少年病弱清瘦的身影,加上那双委屈无辜的眼睛,她心中居然多了几分无措。
“你别哭啊。”
见少年哭的更委屈了,她原先升起的那点防备之心又烟消云散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绑我,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