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顾存山还想再进一步时,院门被人推了推,没推开,听见对方“咦”了一声,是李小牛。
“小乔哥,你们在里面吗?”李小牛高声问道,“门板都装好了,正巧我大哥今日来镇上架了牛车,你们要和我们一块走吗?”
乔安从顾存山怀中探出头,气息凌乱,声音略哑回着:“马上来!”说着瞪了顾存山一眼,哼了一声,“还不放开?”
顾存山有些遗憾的松开手,只对着乔安的鼻尖亲亲,替他理了理衣裳,不叫人看出分毫,才抽了门闩,和乔安一起经过铺子,锁了门带着几个小的往镇门口那颗大柳树去。
走没多远,就瞧见一个高挑壮实的汉子坐在牛车上,分外显眼。
李小牛挥挥手兴奋朝前跑了两步:“大哥!”
李旺顺声望过来,眼睛一弯,晒得黄黑的脸上露出了白齿,爽快的从牛车上一跃而下,走上前摸了摸李小牛的头:“这么活蹦乱跳,看来今个儿干活还没干累?”
李小牛眼睛亮亮的,憨憨笑着:“哪会累!听着铜板哗啦啦的进账声,精神着嘞!一想到月末结账,我就能得六百文,夜里高兴得还睡不着觉嘞!”
看着顾存山他们过来,李旺很是熟稔地打了个招呼,把李小牛拉到身前张口道:“我小弟多亏你们照料,平日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顾存山摇摇头,乔安瞧着李小牛那个毛脑袋,也伸出手揉了揉,转头笑道:“不会,小牛乖的很,李旺哥,你是不知道他现在转锅转得贼溜,可是我们铺里的顶梁柱。”
顾存山跟着点头:“对,小牛惹人喜欢的很,雇了他还是我们赚到了。”
李旺一听他们这样说,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李小牛的背,“混小子,想不到出息了哈。”随后摆摆手让大家都上车,类似的场景再现,突然让乔安想起来要给李家送礼的事儿,他一拍脑袋,这两天忙,全给忘光了。
顾存山伸出手把他拉上车,低声询问了句,乔安把事情跟他说了。
顾存山握住他的手,思量着道:“没事,等满月酒再送也是一样,村里送礼也大多照这个流程,只有一家亲或关系实在好的会提前送,别担心。”
“这样就好。”乔安点点头,转头瞧见何小草和林柱子面面相觑,在原地傻站着,疑惑出声,“怎么不上来,马上就天黑了,赶紧回去。”
李小牛和他哥坐在前头准备赶车,听着也是回过头,“小草,柱子,上来啊!”
何小草脚尖向内,两手不停地揪着粗布衫,胆怯的抬头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声音也是紧张到发虚。“小乔哥,要不我还是走回去吧,人多了坐坏牛车就不好了。”
林柱子张了张口,面色涨红,跟着结巴道:“是,是这样,俺陪着小草一起走,走回去,你们先走吧。”
瞧他俩这样儿,乔安心里了然。本来何家和林家穷苦,也不爱跟村里人交流,想必平常教育孩子就是反复告诉他们不要吃白食,遇见热情的婶子叔公也不要轻易拿了人家东西,毕竟人情往来也费钱,于是便养就了何小草和林柱子木讷怕人的性子。
何小草还强些,面对客人撑着胆能正常交流,乔安教她收钱算数,试了几日脑袋灵光,渐渐上手熟练起来。也是因为她母亲常年病弱没法劳作,何小草才被磨出坚韧倔强的性子,只不过被自卑掩盖住了。
乔安同顾存山说起这事的时候,顾存山只说要“慢慢来”,也是,先天环境带给人的影响力太大,需要后天慢慢改善,乔安也就不急了。
更让他苦恼的是林柱子,这小子又黑又矮,只一双眼黑白分明透亮的很,一天到晚蹦不出几个字,要不是听他说过话,乔安还以为他是哑巴哩。打包擦桌子洗菜劈柴样样能干,就是一见生人或是情绪上头就结巴,乔安试着拉着林柱子对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进行脱敏治疗,没见半点成效。
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是问题青少年,乔安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时候顾存山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几个小的心里,顾存山就是比乔安威严。一出手,就直切大动脉,言明“不和客人好好交流就解雇他们”,这句话的效果堪比核弹,炸得何小草和林柱子的脑中世界天崩地裂。
二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而且福利待遇这么好,上哪去找像小乔哥这样心软善良好说话的东家?硬逼着自己也要开朗外向,乔安虽然不赞同顾存山的做法,但不否认的是,确实很有效果。
眼下何小草和林柱子不愿意上车,乔安费了一番口舌,见俩人还是不肯坐车,一瘪嘴甩给顾存山一个眼神,示意他上。
顾存山捏了捏乔安的手,把人拉到身旁坐下,随即淡淡一掀眼皮,扫了过去,言简意赅道:“上来。”
两小的打了个激灵,不情不愿慢手慢脚地爬了上来,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抱着腿做好。偷偷拿眼瞧顾存山,见他没朝这边看,悄悄松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