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子愤愤来回踱步,觉得这样犹不解气,干脆甩鞭子抽了一人一下。
顾存山闷哼一声,感觉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
其他人哪有他这个定力,大呼小叫哀嚎个不停。王虎子烦不甚烦,“啪啪啪”,又是狠狠甩鞭破开空气砸在地板,嚎叫声猛然一停,众人不敢出声,只是斯哈斯哈抽着冷气。
手抖着重新拿起笔,心里愤恨滔天,巴不得王虎子这样的烂人祖宗十八代死绝才好!
王虎子发泄过后,脑子清醒过来,到底没真把这些账房怎么样,轰隆隆来轰隆隆走,院子恢复平静。
本来就是午饭的点,看守都叫送饭的把饭食挑进院了,这会儿不叫人吃饭,索性就摆在了院里,当晚饭又不会馊。
所有人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处理速度。肚子咕咕叫嚣,实在是专心不得,账房们咬牙忍着,眼里却闪着泪光,都遭的是什么孽啊!
顾存山停笔,兀然站了起来,一下子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看守退了闲散的姿势,站直腰背警惕起来,朝着他就是粗声粗气道:“干什么?给我坐回去。”
顾存山一拱手,语气和缓带着恳求:“爷,这算账费脑费力,我们都饿得不行,实在是算不动,您行行好,让我们歇会吃上点饭,再来算才能干得快。”
看守有些迟疑,说到底把这些账房困在这就是为了算账,账要是算不出来,不仅他们倒霉,还要连带着自己。再说王老爷只叫不给他们吃午食,现在都过了点了,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他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弟兄,对方朝他点头,也是赞同。
“行了,歇一刻钟,院里头有凉了的饭食,若是吃饱喝足还慢得很,晚食就别想了。”
顾存山笑笑:“自然不会,小的们心里都分明着呢,谢谢这位爷。”
看守被他捧得高兴了,鼻孔朝天出气,摆摆手:“去吧去吧。”
账房们如饿狼扑食窜了出去,盛了饭就往嘴里塞,满是感激的看着顾存山。
顾存山摸摸头装出了个谦良样:“诸位不用谢我,大家难受,我自是知道其中苦楚,还好看守好说话,不然……”
“哼,一群狐假虎威的伥鬼!没了顾小兄弟,谁敢站出来?你年岁不大,倒是担事的很!”
“就是就是,今日还是多亏了顾小子了,不然我这一身老骨头,真饿上两顿怕是要不行喽。”
几人围着顾存山七嘴八舌拉踩起来,不过声音不大,也是胆小怕事的很。
顾存山见氛围烘托的差不多了,突然叹了口气:“可是还有那么多账本没处理,有了这一顿,下一顿却还没着落,就算我有算账妙法,可只凭我一人,又能起多大用呢?”
“等等,顾小子,你说的算账妙法,莫不是先前在满芳斋选人那天展示的那样?”
“正是。”
“真的?”账房激动起来,“你乐意教给我们不?一人力量有限,但大家一起,肯定能早早算完账归家去。”
顾存山有些犹豫:“这倒是没什么,只是……”
他又叹了两口气,勾得人忍不住相问:“只是什么?”
“只是诸位想想,若我们真算完账,王虎子能放了我们吗?”顾存山墨色的眼里闪过担忧,“这些账面上面究竟是什么,大家看得清楚,桩桩件件,放到外面,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是要升堂的。”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顾存山趁热打铁:“虽然形势这样,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顾兄弟还藏藏掖掖作甚,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说不得的?”
“如此,我便胆大一回。”顾存山望了望四周,示意他们聚拢过来,“咱们从满芳斋过来那日,众目睽睽的,稍微打听就知道是王虎子把我们带了去。”
“这两日他催账面催的急,也是因为钦差大人要来,在此之前,他肯定动不了咱们,甚至还要把我们平平安安送回去,为的就是撇清干系,不叫人向钦差大人状告。但只要钦差一走,咱们怕是立马遭殃。唯有我们手里握有罪证,才叫他轻易动不得我们。”
众人听了呐呐,王虎子在他们心中强横的形象盘踞已久,对他的畏惧是深邃入骨的,现下叫他们去反抗,必然是纠结的很。
顾存山很是体贴道:“我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诸位好好想想,晚食的时候再告予我也行。只是我必须提醒诸位一句,王虎子贪财贪权,我们晓得他的命穴,必然只有死路一条,是等死还是奋力一搏,诸位可要好好想想。”
说着拱手离场,独留账房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