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一没,整个堂屋就显得空荡荡的了,只有几把木头凳,寒酸的很。
乔大壮虽然不忿,也跟着去了,留下乔老太眼不是眼,鼻不是鼻在屋子里瞎指挥。
有几个来帮忙的婶子听不得那老虔婆念叨,抹布一扔,溅起水声哗哗,插着腰指着那老货的鼻子就开骂。
顾存山及时上前去,瞪了乔老太几眼。
乔老太固然心里有气,也不敢惹那混小子,生怕像乔老三那样横遭两拳,眼下只被人瞪了两眼就觉得心头颤颤,索性屁股一扭,拐弯搬了椅子到外头等着开席。
见搅屎棍走了,顾存山好话安抚了婶子一番,叫人心里慰贴,转头就见着乔大花掀开草帘从后院过来。
乔大花脸色犯难,粗糙的双手不停在纠结地搓着身上的麻布。
“那个......山小子,”她眼神避开人,整个人唯唯诺诺的,“灶房肉不够,做不了几桌席,你看......”
顾存山也觉得这个事难办,但奈何家里现在这个条件,想办个风光的席面,做梦来得比较快。
他叹了口气:“今个儿来吊唁的邻里有送蛋送菜的,那些也添进席里,算半个荤腥,我再去张家池子里买几尾鱼,虽说做出来不如猪肉,那也比不做让人笑话好。”
乔大花听着小汉子心里有成算,点了点头:“行,山小子你看着办,我和其他几个夫郎、婶子回灶房继续忙活了。”
说着擦了擦泛红的眼角,低头掀了草帘往后院去了。
顾存山收回视线,心想乔大花可比乔大壮真心实意多了,毕竟是真为乔谷叔难过。
他转脚走进堂屋里间,平常乔谷睡的地方。
爬着竹梯子摸上房梁,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来。小木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布袋子,这就是乔谷放钱的地方。
只不过如今他两指一捏,布袋子就瘪了下来,把里面的钱倒出来一清点,也不过九百文。
穷,很穷。
顾存山两眼一睁,看不见未来。
等办好乔谷叔的丧事,要尽快去镇上找活,他力气大,去码头扛包或者去粮铺垒货都行,一天下来能有个二三十文,养一个乔安,能勉强糊口。
只不过日子肯定不比以前,也不知道乔安会不会抱怨。
一想到小猫皱眉的样子,顾存山下意识的有些不高兴,摇摇头不去想了。
鱼虽卖不上价,但好歹是肉,村里一斤大概七文,镇上的要贵上一两文。他拿出两百文,把剩下的七百文小心放了回去,顺着竹梯子下来。
做席面买不得小鱼,该买六七斤的大鱼,那么一条就要四十文左右,顾存山打算买五条,想来是够用。如果爱吃鱼的不多,应该还能剩些,不过想也是不可能,荤菜就没有剩下的道理。
现在动作快点,买完鱼回来宰杀,能赶上傍晚开席。
顾存山想好就行动起来,揣好钱大阔步朝着张家池子去。
张家汉子跟着村长出殡去了,是张家老头给他捞的鱼,小辈的丧礼,没有亲缘的长辈一般不兴参加,说法是怕被阎差误勾了魂,那就亏大发了。
张家老头是个实在人,知道乔家是个什么状况,边感慨着乔谷生前多好,边多添了三四条巴掌大的小鱼给顾存山,拍了拍他的肩。
顾存山单手提着合起来快四十斤的五尾大鱼,另一只手掏出两百文把钱给了出去。
张家老汉当着他面数清,转身又拿了两鸡蛋给他,多少算点心意。
顾存山朝他道谢,转身回去了。他提着鱼从后门进了屋到灶房,搬个木盆把鱼往里头一撂,带上把刀,到河边宰鱼去。
约莫半个时辰才全处理完,抱着木盆回去,正好乔大花她们起了热锅,该做荤菜了。
堂屋前院的桌椅也都要摆上,大概有个四五桌,是村里一般丧事办席的标准。
只不过摆到中途发现碗筷不够了,难为顾存山满村子多跑了几趟,才借够数,等全部忙活完,他已经满头大汗淋漓。
再一看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的桌椅,不伦不类的,唉,平常村里稍富裕点的人家想要办的体面点,就会特意去镇上客栈租借桌椅,那样式,那规格,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家里办不起这样的席,乔谷叔应该能理解。
等闲了下来,傍晚渐近,扔串鞭的声远远传来,顾存山抬眼望去,白黄色的麻衣队伍露出了个尖尖角,出殡的队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