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儿知书嫁人前经常把自已关屋子里,看书也好做女红也好,脸上总有些淡淡的落漠与疏离。现在那层落漠早已寻不到踪迹,如被抹去表面灰土浮土的玉石,已不自觉地散发她温润的平和的光。过得很好,这门亲说得很好。
又看了看徐家小子,和姓许的姑娘。许姑娘有她年轻时无谓的样子,开朗洒脱,想笑就笑,还敢当着她的面跟儿子抖嘴。泽哥儿是不敢说她,又怕惹自已不开心,看那一副想解释又忍不住被逗乐的无奈样子,长公主坐在中央心情大好,果然跟年轻人呆在一起感觉自已都年轻鲜活了。
惟有自已儿子孤零零地坐那,倒是乖巧地等大家说完话才咋呼起来,嚷着要开库房,要给外甥寻宝贝。长公主乐得不行,爽快地拿出钥匙,“你们去吧。”
“娘,您不跟我们去?”
“不去了,我去躺躺。”
高萧启踹着钥匙嘿嘿笑,“您不盯着我们拿啥?要是我不小心拿到您心头宝,或是多顺了几件,您不能要回去吧。” 高萧启先打预防针。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连一边侍候的丫鬟也捂嘴笑,只有小王爷赶这么大跟长公主说话了,长公主叹了口气用食指往门外一指,“去搬吧,随你。”
快点滚蛋就成。
年纪越大越发看得开,那一库的东西早晚都是儿孙的不是,何不凑个趣大家都开心。
高萧启如入宝库的强盗指指那些上好的锦缎布匹,“来人,每样搬两匹给我外甥做衣服,棉的做介子。”
高知书赶紧拦,这是淞江棉啊当尿介子?
拦也拦不住,谁说也不好使。
“这砚台不错,虽然我外甥未还不会写字,但你爹先用着吧,哟这是一套的?二姐要哪个?”高萧启回头问高知书。
高知书接过来又快速放下,带龙纹的啊。“都不要。”
高萧启不高兴了,“又不是给你的,我二姐夫,咦二姐夫呢?”
“在外面。”
高萧启又迈大步走到库门口冲谢玉大喊,“咋不进来啊,给你儿子挑东西呢!这爹真不负责任!快进来那砚台我不懂,你看看要哪个?”
谢玉推辞,“刚搬出的布匹就挺好,孩子小跟本不会写字啊。那布料也太多了,够多了启子。”
高萧启直接上手拽,把谢玉拉进来,指着架子上的几方砚台问,哪个好?
谢玉摸冷汗,乖乖,绝世珍品啊! “不需要,现在不要,咱街道口出去就能买。”
高萧启最怕人墨迹,直接命令一旁的小厮“把这个,这个还有那笔,都拿出去。”
谢玉一个箭步拦在那小厮前,口舌都结巴了,“可不敢,不敢。不能要!”
高萧启瞪他,满脸不悦,“我给我外甥的!”
“启哥儿,太贵了。”谢玉还想再劝,高知书知道自已弟弟的脾气,她又对这些略懂,连忙指了一个不那么罕见的,“这个好,拿这个吧。”
高萧启这才高兴。
往里走那些大件的紫檀家具,红木屏风就那么随意的堆放在角落。金银玉器少不了,高萧启还惦记着给外甥拿些玩具,那些玉石雕刻的蟋蟀,蝴蝶活灵活现的他看着可爱,“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鲤鱼!” 鲤鱼嘴里含着一颗极其名贵的东珠。
高知书身上也冒汗了,“弟,你是不是想省事?”
“我省啥事?”
“你全从娘这拿了,你那小私库可不就省了。你这是借别人花讨好你外甥?”
“这话说得!回头我就带你去,你看中啥拿啥。”
“成!那咱先回去,容我想想还缺啥,我去你库里搬?
那行吧。高萧启一副没逛够的样子。
高知书和谢玉暗自松了口气,就后面拿的那些把玩玉器价格也值千金了,可不敢再呆了。
高知书心神一放松,嘴上就秃噜出一句让她挺后悔的话,“你咋知道就是外甥了,外甥女就不行?”
高萧启脚步一顿,大掌拍了拍自已脑门,“没细想这茬,糊涂了糊涂了!”说着就往回走。
高知书看得莫名其妙。
不多时高萧启搬着一个木箱子走回来了,那箱子一看就不轻,平时那么大劲的人居然被压得还喘上了。谢玉想去接一下搭把手,高萧启哼哧哈哧得说,“别,不用,你搬不动,来福过来给爷把这箱金疙瘩抬马车上去。”
一箱金子?
高知书脚下一软,第一反应是怕娘说她。
千万别误会她是贪财,不知足.....
高知书惶恐,“弟,弟.......”
“外甥女也好啊,女娃我可不知道拿啥,你自已去买吧。”
高知书眼一黑,想把那箱子搬回去,一个箱子角都挪不动。
长公主那边自已有老嬷嬷来汇报,说到搬了箱金条走时,长公主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憨憨哟!”
老嬷嬷知道长公主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找着她爱听的话说,“小王爷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多细啊。谁对他好,他就百倍千倍的回报了,公主您生了个知恩图报,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您那么疼他,他心里指不定多爱您呢。”
长公主听着这些话,想着那憨憨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孩子们最好的成长状态就是懂做人的道理,有颗感恩的心,就算差他也差不到哪里的。
长公主叹息一声,别人都说他儿子是混世魔王,可在她这里却是独一无二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