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林清浅想,这人倒底是温柔的还是无情呢,说话的语气神态很温柔,话却冷冰冰。她看不透。她也多次和母亲进过宫,豪门秘事以她们林家的地位也大概知道些。以前见萧靖时他从来也是这样的温文尔雅,一脸和煦的笑,如今近距离的看,负距离的接触,惟一的感觉这人不是真正的在笑仿佛是脸上总带了一层面具。
不过想想也对皇上那么多情,而皇子却只这么几个,有多少刚显了怀就悄没声的消失的数不胜数。萧靖母亲身份低微,不占长不是嫡,却在皇后手中好生生的长这么大,还亲热的母亲来母亲去。林清浅闭着眼睛听着身后人的呼吸,知道他也在装睡。
大家活得都挺累。
当朝宰相林甫之六十六岁,或许是生活优渥,养尊处优惯了一不显老太。精神矍铄脸色红润,坐在大堂正中,一副上位者该有的模样。旁边坐的是相府夫人,不是那种杏眼桃腮的美人,脸圆圆的,很圆额头圆下巴圆,像满月。她的娘家是旺族嫁了个相公又是一品大官,没一丝皱纹的脸,细皮嫩肉的手也在向人们诉说着她过得比所有人都如意顺遂。
三皇子萧靖和女儿林清浅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垫上向丈人,丈母叩头问安。
林相笑的一脸慈祥,心想人人都要生儿子其实女儿也挺有用,这不堂堂皇子也得给他磕头。
“贤婿快请起。当不得当不得……”话这样说着人却稳如泰山的坐在高椅上屁股都没挪。
三皇子笑着没说话,把三个礼行完才起身。林相才赶忙站起来亲热地拉着萧靖的胳膊领他去书房。
相府夫人也扶起女儿一左一右落座说着场面话,说着为人妻的责任与义务,要相敬如宾要贤惠要通情达理不要嫉妒那些妾室通房,要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说了很多也说得很全,只是没有说如果自已女儿受了委屈怎么办。
这个家从来不是她的港湾也不是她的靠山和底气。“是,谨遵母亲教诲。”
然后母女俩就相顾无言。
默契的端茶,细品。
林清浅喝了好几盏,最后也没尝出是什么茶,只是嘴里的苦味一直跟着流进胃里然后慢慢扩散到五脏六腑。
或许是萧靖与林相相谈甚欢,好久不见出来。夫人心里已坐的不耐烦,甚至不优雅的打了个哈欠。
林清浅也放下茶杯,不能再喝了要不得去茅房。眼观鼻鼻观心地发着呆,突然一串悦耳的笑声传来, “娘,妹妹。我来啦,我没来晚吧~”
刚一直面无表情的相府夫人,听见最宠爱的大女儿的声音,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嗔怪她,“不好好躺着又往出跑什么,小心再吹着风。”
“哎呀,这点风算什么,妹妹回来了我当姐姐的总是该来看看的。” 款款起来的女子端庄大气,托上天的福脸没遗传新娘的圆盘,说起来林相家这两女一子均是无双的好样貌,一个比一个美。
林清浅起身行了个福礼,“姐姐。”
林清渔还礼,笑容标准举止优雅。
林母看的赏心悦目,拉过大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已身边,轻声细语嘘寒问暖。
林清浅更是如坐针毡余光不时飘向门口,第一次庆幸自已嫁人了,那个人快点出现吧。
请带她回家。
三皇子在林清浅的念叨声中终于回来了,父亲跟在一旁一脸笑容。看样子两人谈得确实不错。
林相给夫人暗暗送了个眼色,林夫人陪伴他多年,知道他是把这三皇子当上宾了遂起身热情的送客。
林清渔看着脸上笑就没落下的父亲,又看看不太习惯热情的母亲眼神闪烁,这三皇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她当真错过了金龟婿?
三皇子萧靖余光打量了林清渔,果然是天姿国色,暗道一声可惜了。
林清浅安静地站一边当木头人。
萧靖连连客气,留步。
林相一脸惋惜,“可惜泉儿今天也不在前天去别院又跟一群文人呤诗赏月了,你哪天打猎登山的带上他吧,瘦巴巴的让他跟着你锻炼锻炼,好改改他那木呆呆的性子。”
别人贬低自已儿子,你一个外人可不能顺着说,顺着话音说那一定把人得罪的死死的。
“您说笑了,大哥在我们年轻人中可是有名的大才子。我们曾一起读书那几年先生都是以他为榜样来教我们的。我们那时顽皮从来收不住心,凳子上仿佛长了钉子也坐不住。先生常说我们跳脱告诫我们心不静是学不成的。现在想来大哥的学问能这么好,一定跟他这安静性子有关,我们学他还来不及呢,您倒是让他改性子了。对了,此次科考不知大哥下场吗?”
这大哥叫得可真叫林家人心里服帖,如炎炎夏日的一颗冰镇西瓜让人从头到脚都舒畅。
林相最爱听人夸儿子像这样夸得中肯又言之有物的他最满意了,“应该是下场。”
萧靖立刻接话,“那宫里有我打点,该是大哥得的谁也抢不走。”
“好好好!!贤婿啊,你一定要再来,老夫可就等你了。等泉哥儿回来咱爷三个好好喝一盅。”
“自然,自然。”
林清浅跟着在后面行礼,正式告别了生活十多年的地方。
落日的余晖正好,天边一团火烧云,如人生如未来明明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