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瀑,每一寸土地都被照耀得亮堂堂的。梨树的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明明已经过了开花的时节,却还是很美。
这是一处种满梨树的后院,承载木郎神君的过去,承载着幼年的他。
而今日,长大后的木郎带着脱尘回到了这里,故地重游。
阳光透过梨树的枝叶洒在木郎身上,他在树下等脱尘过来。
眉目清朗的公子用一双温柔眼睛注视过来时,谁都无法拒绝。
脱尘轻轻笑了。她伸手把被风吹乱的发别在耳后,遮掩去心中的复杂。
这样好的木郎,这样笑容灿烂的他——真的是锦衣卫吗?
“脱尘!——你看。”
木郎指向梨树,梨树上的刻字经过这么多年风吹雨淋,却还是那样清晰。
脱尘下意识走过去,看见那清晰的“练字好无聊”,不由捂唇一笑。
“原来我们的木郎神君,曾经也是个幼稚鬼。”阳光洒在脱尘的满身,把这一小片阴影都照亮。
木郎看着怔了。
他耳畔微红,突然低下首来去碰梨树:“从前觉得练字的时光那么长,那么长……再次回想起来,不知是记忆模糊了,还是人长大了。”
“突然就觉得,时光它跑得好快,一截一截的抛下了过去的我……”木郎还未说完。
"那要跟我走吗?被抛下的木郎?"脱尘腕间双镯相碰,像是山涧里载着落花的清泉。
脱尘上前一步把木郎拉起来,从那黑暗阴影里把他拉上了光明,木郎的心越跳越快,他都要担心脱尘会听到自己这擂鼓般的心跳声。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脱尘?木郎想着低头想着。
着清脆的玉鸣,将他从血海地狱里打捞上来。木郎感受着心底的黑泥在渐渐减退,那散发着黑气污浊的泥里开出了一朵名为“脱尘”的花。
片刻的心潮过后,他突然将她拉入怀抱。
一个滚烫的吻烙印在脱尘额上,虔诚、温暖。
随即一滴转瞬即逝的泪砸进脱尘心间。
爱人的泪,要比爱人的吻更为沉重,也更为刻骨铭心。
脱尘轻轻反握住了木郎的手,感受着木郎微微颤抖的手还有那深重的呼吸。
木郎忽然不动了,一滴转瞬即逝的泪砸在脱尘手背上,冷如屋檐漏雨。
木郎声音轻得像花蕊间的游丝:"脱尘——"。这个字在他唇齿间滚了又滚,倒比含着黄连还苦。
喊爱人名字的时候,分明该是饮蜜般甘美的。可木郎却心想:一个骗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木郎到底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只在心里念着:“我爱你。”因为在这句话里,他不是个骗子。
木郎轻轻闭上眼,感受着怀里的温软,在这一刻他只想就这样抱着脱尘,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就跟脱尘待在一起。
可木郎也知道这是奢求的,明天开始好戏就要开场,他也要登台表演了。
明明以往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这种日子他一直这样过着,可如今,木郎却觉得有一些不能忍受了。
风吹过木郎的发带抚过木郎的脸颊,冰冷的触感好似吹进了木郎的心,明明是夏日,木郎却觉得身体直发冷。
可渐渐的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的怀抱着他,耳边是脱尘哼唱着西域的歌谣,那样的温暖,像一把利剑,一下子把所有的寒意都驱散。
听着这歌谣,木郎不再感到惶恐不安,他静静听着,身体依靠在脱尘的怀里是那样的温暖安心。
木郎听着听着无声的笑了,他听得懂西域语,自然听懂了那歌谣的意思,那是大宛国的摇篮曲。
脱尘轻轻拍打着木郎的后背,嘴里哼着歌,眼睑微垂,她感受到了木郎的难过,和那无法言说的痛苦。
脱尘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她第一次见木郎这样。只能紧紧怀抱住他想给他一些温暖,可木郎还是那样的难过。
脑海里浮现出一首旋律,那是每当自己觉得累时就依靠在母亲的怀里时,母亲唱给自己听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