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清哭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还梦见洛宁毓来向他炫耀,气得他醒得比鸡早,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跑去了练武场。
第五朔一向是最早到练武场的人,今日却是个例外,他刚到就见有个人已经端坐在崖边呼吸吐纳了,便上去,恭恭敬敬地问道:“您是哪位师兄?”
柳恒清睁开眼,没好气地瞪着他,道:“你瞎啊?”
第五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倒退数步,指着他的脸震惊道:“柳恒清?你是被蜜蜂蛰了还是被打了?眼睛怎么肿成这副鬼样子,比我早上吃的包子还大。”
柳恒清闭上眼懒得理他。他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些吓人,但更不想独自一人待着。他在这儿呼吸吐纳了半晌,心却一点儿也没静下来,平日里觉得悦耳动听的鸟鸣,此时在他听来都像是讥讽。
柳恒清想了想,索性去与第五朔练剑过招,好排解心头的烦闷。
不过,有人忧愁有人欢喜,柳恒清心情糟得很,洛宁毓则恰恰相反。他今日看上去神清气爽,眉宇间没了平日里的冷淡肃意,嘴角竟还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简直与平日里判若两人。不仅如此,他还换了身烟蓝蝶纹织锦长衫,连剑穗也换了新样式,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心情好似的。
这还是大家头一回见到他脸上带着笑的,不少小师妹小师弟都红着脸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
柳恒清一见他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就来气,心说早知道就告假自己去狩猎场练剑算了,但一想到昨夜在狩猎场看到的那一幕,又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狩猎场了。
柳恒清不再去管洛宁毓,专心与第五朔过招,横劈竖砍,将第五朔逼得连连后退。第五朔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几招过后渐渐摸清了柳恒清的路数,也能回敬他几分。
二人正练得起兴,却听洛宁毓叫了柳恒清一声。
被人打断兴致本就不悦,更何况那人是洛宁毓。柳恒清眉头紧锁,不情不愿地回剑入鞘,走了过去。
洛宁毓难得没找柳恒清茬,只是给他一把钥匙,道:“我已经让人收拾出了一件厢房,你今夜就搬过去。”
柳恒清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钥匙。洛宁毓见他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神色便暗了几分。
一旁的叶时舟见状,连忙提醒道:“你瞧你,开心得都忘记跟师兄道谢了。”大师兄好不容易心情畅快一回,可别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柳恒清抬眼看了看叶时舟,知道他也是好意,便尽可能恭敬道:“多谢师兄。”
洛宁毓嗯了一声,回想起昨夜因为这小子还跟温戎绊了两句嘴,便觉得不折腾柳恒清一下不解气,便道:“说话这般有气无力,是还没睡醒吗?去云湍瀑布那儿练练定力。”
柳恒清连骂都懒得骂洛宁毓了,应了一声便朝山下的云湍瀑布飞去。
蓬莱仙山五峰各有一处瀑布,其中属云湍瀑布最为波澜壮阔,足有百丈高。无根水自云头飞流直下,经过两次断崖,与其他四处瀑布汇聚为醴河,最后一同流入大海。
醴河上游处水流湍急雾气弥漫,四周绿野茵茵鸟语花香,本是个诗情画意的去处,但若与修炼扯上关系,就显得没那么美妙了。
柳恒清看了眼那没入云端的水源,凝了层结界在自己身上,而后便飞身一跃,进入了瀑布。
水本柔,却因这极大的落差而凝聚了万钧力量,纵使有结界护身,柳恒清也觉得浑身被砸得生疼,但比起他心里的难受,这倒也不算什么了。
柳恒清心想:那些说“温柔如水”的人,一定没尝过被百丈瀑布冲击的感觉,本来那么温柔的东西,经历了落差砸在人身上竟堪比巨石……说起来,水这东西还真是神奇,亦柔亦刚,若是凝成冰锥这么砸下来,多厉害的结界恐怕也会被砸碎,不过这不可能,水凝成冰瀑布就无法流动,也就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了。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他望着远处的风景,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暂时忘了心里的酸楚。
日暮西山,远处霞光漫天,美不胜收。柳恒清欣赏着秋水长天落霞孤鹜,直到夜幕低垂从瀑布里挣扎出来。
柳恒清浑身湿透,夜晚的海风一扫,更觉凉气逼人,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御剑朝弟子院飞去。
一路飞行,柳恒清不知打了多少个喷嚏,他寻思自己也没这么娇气,但还是敲了敲第五朔的房门,打算让程炀帮他去弄碗姜汤。
他才敲了一下,门就开了,程炀本是满脸喜色,一见柳恒清如此狼狈,那口大白牙就收了回去:“柳大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换身衣服吧,你的屋子就在这间后面,我已经帮你打扫干净了。”
柳恒清问道:“你怎么有钥匙?”
程炀笑道:“你那间是双人间,本来洛师兄是让咱俩一块儿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