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出声。
没想各派代表思考几息后居也没有出声。
……别说这孩子在庞牛体内活了三日甚至更久有多顽强,他现在全身腐烂,花到他身上的宝药就要一大把。
何况不清楚他现在残没残缺。就算没,在妖兽体内待如此之久,真好了,身体定也大不如从前了……如此大费周章就图个善名要回山里有何用。
同道师门正好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
师门不说话,徒弟不解也不敢接。
夏之蝉在台上听一片鸦雀无声,好笑极了。她还生怕别人抢先了的大声开口:
“我收!”
“……”
这一声好似天上劈下雷霆万钧。
大家还是装死不吱声。
夏之蝉忽然扬声像别人问她,在这寂静无声里格外清晰的道:“我师门才不管我捡残缺回门。想当年我根骨早就仙测不好,清门师尊仍然可怜我无父无母留下了我。我这些年是个废物,师门也不歧视反而念我师门十载让我带领师弟出来作战,胜败不予奖罚,为锄强扶弱有心尔,清门宽厚!”
夏之蝉慢慢挣扎着站起来,又低头捡剑,声音慢条斯理:“现在正派之间除了比武交流少了正派之间那份同仇敌忾,为一场比赛对道友下死手,争先恐后,得意洋洋,到了要帮助道友大气不出,有点可笑。”
夏之蝉才不管这些,她不高兴,想来师尊得知了也不高兴,她就要撞翻这个大会。
谁惹了她她就要惹谁。
有人思考,激动怼话:“你一刻都等不及怎知别人不收!”
“犹豫就是不大想收!啊,如此我抢先了不好意思啊。”夏之蝉弯弯眼道。
众人:“……”
她睥睨,向台下这个趴在地上像死人的什么样也看不清的一团污泥走去。红鸿掌门有百年处世之道,见过千千万万人,也被这天上无地下无的孩子惊的咂舌,不禁脱口而出:“孩子,你师尊有没有给你收徒之权?”
孩子一身黄衣,废灵根,可真有擎天的气势,宏声道:“我派宽心仁厚,实力落没了,道心从未,我师尊是不会说我的。”
红鸿掌门:“……”
这孩子一言一语带着刺。
夏之蝉噎了噎喉咙里不停翻涌的血,跳下擂台,蹲下来看这少年。
她的师弟终于有点用的见状迅速跑了过来,亲热的小心搀扶起自家新师弟,从兜里掏出灵宝灵药救治。
夏之蝉环顾四周道:“这少年是在大家众目睽睽下万分艰辛从庞牛嘴里逃出生天,大家都要拿出宝药吧?!”
大家:“…………”
这不要脸的小孩!
小孩!!
夏之蝉收了他们的宝药也不给他们好脸色,而清门经常有徒弟不明缘由伤势惨重,快要归天,师弟的裹尸布一条有一条,一个拎头一个拎尾,把新师弟放中间,带他到他们的旗帜下。
过来的清门所有弟子皆输,没什么好逗留的,待这天切磋大会结束后,夏之蝉放出禀告师尊回清门的信鸽,和三个师弟商量带新师弟离开。
清风道:“师姐我们现在就回去师尊不会说吗?”
夏之蝉睨他:“你赢了?我们都输了,明天亦没比赛上场,干坐着干什么?”
清风还欲嗫嚅,清云拉他走。
这天大会结束后,霞光万道,残阳如血,擂台之外怡然的小风习习,一片荒草随风摆动。
各正派随意交流,场面还一片混乱,夏之蝉一眼看到和她同擂的少年,气急攻心。正待要跟身边师弟说话!
没想身边一下集了几个江湖榜上有名的大能散修。
夏之蝉的戾气分人,眼睫颤颤,一瞬变得孱弱。
他们负手观察打趣夏之蝉一阵,开始纷纷赠夏之蝉保命的信物玩意,告知她若没安全上山,他们知晓后必给她调查真相……
此玩意也长久有效,以后下山历练遇到什么不平的事可来找。
他们说后辈的好胜心固然能撑起后面对敌的希望,一片赤诚未必不是——鬼知道他们脑子是什么做的。
夏之蝉不理解但把东西一一收好道谢。
其中有个老头看起来十分强势,境界定也在他们之上,雷厉风行笑嘻嘻推开他人,拉她到角落递给她一本武学秘籍。
“……”夏之蝉笑了,她浑身上下痛的要死,受得伤看起来有多重实际就有多重,肺腑搅在一块,实在忍不住没好气回他:“我是清门的怎能学你的武功?”
老头讶异,忘了这门派间的正律,就抬起胳肢窝要收回秘籍,哪知这孩子也正好抬起靠他这一边的胳膊,见他要收走,小声问:“你不偷偷传我?”
老头一愣,塞给她胳肢窝由她在身上藏好后,老头扶须大笑,笑了一会,在夏之蝉不装的你老头是不是有病的神情里,跟她小声道:“你很上道!”
夏之蝉皮笑肉不笑的笑笑,眼底幽深,心说我还有更上道的。
收人礼品不可有不报之礼。
夏之蝉问他:“你可喜欢吃甜食?”
夏之蝉给他一串糖葫芦离开了。
离开前,夏之蝉和对擂的少年再次仇视上。
不出一里,夏之蝉问师弟:“刚跟我同台对垒的人叫什么?!”
“……”他们噤若寒蝉,清云清雪抬了一辆板车推新师弟,清风垂首:“碧梧派掌玉——”
“哦,还要我记着吗。”夏之蝉回头发火:“你们都拿纸记下了吗?!”
她理直气壮,气焰不减,气急败坏:“碧梧派掌玉!下次遇到他为师姐报仇!”
她说完又咳血。
用帕子抹了看向新师弟。新师弟躺在板车上,混着庞牛血液脏乱不堪的脸上辩不清相貌,竟没装死,一双眸子黑沉沉地望着她。
夏之蝉:“你也是!不报仇前永世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