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十头牛拉不回的犟脾气,还真被钟源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劝住了。
钟小沉默半晌,捶了下桌子,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慌:“得了,这次我认怂,行吧?”
钟源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也没追问他到底是怎么惹到潘汶浩的。反正按照钟小的性格去推,原因八.九不离十和他现在处的这个对象有关。
见钟小差不多平静下来,钟源留他一个人就准备走了。他出门,胖子蹲在外头看两三个附近的小孩玩弹珠,闻言回头,看到是钟源出来了,连忙起身:“源,源哥。”
钟源道:“怎么还不回家?”
胖子摸摸后脑勺:“我,我不着急回。”
胖子没搬家前住在钟源家隔壁,打小一起长大,所有人里属他们关系最铁。胖子知道钟小的坏毛病,担心他犯起浑来钟源拦不住,所以才留下当个照应。
钟源点了下头:“那你等会儿和钟小一起回吧。”
胖子清楚这是让自己看着点钟小的意思,哎了一声,答应下来。
钟源没走两步想起什么,停下来问胖子:“今天几号?”
胖子愣了愣:“二,二十一。”
钟源从衣服口袋取出用线绑起的一卷钱扔给胖子,胖子下意识地接住,看清是什么后,略有些窘迫:“不,不用了,哥。”
钟源不以为意:“拿着吧。”
胖子犹豫了下,没再推托,小心收起后说道:“等,等下个月收了租我就还你。”
钟源轻轻应了声,先走了。
被这么一耽搁赶不上做饭。钟源回家时顺便在旧区外头一家小吃店买了叉烧饭带走。帮忙打包的大婶是原来村里人,跟钟奶奶有交情,认得钟源,特意叮嘱厨房多给他放两块叉烧。
钟源和大婶站着聊天。多是大婶在讲钟源在听。说着说着,大婶忽然问了一句:“四楼这边的房租你婶还让你帮着收吗?”
钟源嗯了一声,微垂着眼,看着后厨透明窗口。
“402白家新来那小姑娘是谁啊?”大婶将饭盒装进塑料袋,“长得可俊,我前几天瞅见她,咦,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娃。”
钟源慢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大婶问的白家小姑娘是鹿淮。他笑了,把钱给了大婶,随口回答:“她们家里亲戚吧。”
“俊兮兮的娃子。”大婶还在念叨着,一面把找回的零钱还给钟源。
钟源到家时家里已经没了人。他打开灯,所有地方都被人小心翼翼复归原位,看不出有人来过的迹象,只有玄关的柜子上压着张字条,上面写着谢谢。她字迹娟秀工整,字如其人,和他身边钟小那些人的狗爬字完全不同。
钟源看了眼,轻轻笑了笑,准备要扔的时候不知怎么着,鬼使神差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字条随手放进旁边的柜子里。
*
鹿淮的皮肤敏感,这一晒伤连着好几天没消下。
白丽看她这副样子可算解了恨,阴阳怪气嘲笑她娇气。鹿淮这次算学乖了,没再回嘴,锻炼自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当效仿勾践卧薪尝胆。
外婆看鹿淮脸皮红红的,问说是晒伤了,找了些药膏给她。那大约是老一辈的土方子,膏体盛在圆形小铁盒里,没有名字也没有日期。鹿淮面上道了谢,下来却没敢用,害怕治不好反而毁了容。
之后几天鹿淮再没遇到过钟源。
碰不到是一出,也有躲的成分在。鹿淮在他面前丢了脸,近一段时间都不想见到他了,唯一遗憾的是他家好用又干净的洗衣机。
这么一晃就到了开学。
鹿淮的脸差不多好了,不过碰到还是会疼。白丽靠在门边刷牙,看到鹿淮洗脸时候小心翼翼的模样,嗤笑一声。
鹿淮当做没听见。
白丽的同学来找她,先走了。白栀吃完饭刷好碗,又替姥姥把药端过去,才等着鹿淮一块往学校去。和白丽的性格截然相反,白栀沉默寡言,不怎么爱讲话,有时候白丽发脾气吵她,她也只默默做事不还嘴。鹿淮跟她又不一样了。鹿淮以前最是人见说人话鬼见说鬼话那一类,嘴甜起来哄得长辈开心,送这个送那个的,谁不夸一句鹿家的姑娘招人喜欢。遇上她讨厌的人就是另一种景况了,口舌如簧,不带脏字能把人讲得哑口无言。
路上白栀基本没怎么说话,都是鹿淮问起来才简单地回答一两句。到了学校,碰见白栀的初中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小姑娘和白栀一样也是腼腆文静不爱多说话的类型,原本一个假期没见的喜悦在鹿淮面前变得拘谨起来,鹿淮见状找个借口先走了,留给她们独处的空间。
她走后,小姑娘才小心翼翼地问:“她是谁?好漂亮。”
白栀笑了笑,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其中藏着些骄傲在:“我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