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铅灰色的浓云沉甸甸地压在天际,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拍打着紧闭的窗棂,发出“哐哐”的声响 ,似是在急切地宣告着一场风暴的即将来临。屋内,气氛凝重得近乎能拧出水来。宋闻与顾瑾寒相对而坐,两人神色冷峻,目光交汇,在沉默里似是探寻着彼此的心思。许久,他们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裹挟着无尽沉重与无奈,被呼啸的风声迅速吞没。
宋闻的眉头紧紧揪在一起,好似两只相互纠缠的困兽,额头上也随之挤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他的眼神里满是警惕与不安,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野兽,时刻准备应对未知的威胁。此刻,他的心里乱作一团麻,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闪过:这消息要是真的,那可就彻底搅乱了局势,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走了。可若有一丝虚假,贸然行动,又会陷入万劫不复。他手不自觉地在桌沿轻轻敲击,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发出的声响时缓时急,仿佛是他内心慌乱的节奏,又似在试图通过这单调的动作来梳理杂乱无章的思绪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语气沉缓,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深深的忧虑:“此事当真?到底有几分真假?”
顾瑾寒微微颔首,下颌轻收,动作沉稳而有力,像是在确认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他的眼眸深邃如渊,幽暗中闪烁着寒芒,神色严肃至极,重重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宋闻听闻,像是被抽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整个人微微向后靠了靠,心想:怕什么来什么,这局面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可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坐直身子 。他的手停下敲击,缓缓抬起,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动作缓慢而又下意识,像是在寻找某种慰藉,又似试图从这冰凉的触感中获取一丝冷静。他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神色晦暗不明,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他暗自思量:当今局势,唯有快刀斩乱麻,除掉后患,才是唯一的活路,可这谈何容易,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当今唯有处置后患,方为我们的最佳途径。瑾寒,如今可是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师兄,早在太后欲杀我时,我便容不下他们了。此事乃是一个契机。”顾瑾寒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如松,面上虽竭力保持镇定,薄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可眉梢眼角仍难掩那几分痛苦之色,眼底深处,一抹伤痛如流星划过,稍纵即逝。宋闻将这一切瞧得真切,他心里也清楚,毕竟小皇帝是顾瑾寒的学生,太后又是顾瑾寒的妹妹,如今要将他们除掉,顾瑾寒终究会心有不舍。他不禁在心里感叹:瑾寒这孩子,表面看着坚强,可这要对亲近之人下手,心里该有多煎熬啊。
他没有在此过多言语,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确定此事,我们便要寻到证据了。我昨儿得了消息,就赶忙去找敬事房的人,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当初先皇的《禁中起居注》。” 说罢,宋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册子,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胳膊微微颤抖,那是紧张与激动交织的表现。他的心里七上八下,既期待这册子能成为关键证据,又担心其中有诈,被人反咬一口。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顾瑾寒的手,直到册子稳稳落在对方手中 ,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转瞬即逝,将两人的面容映得惨白。
顾瑾寒修长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探出,稳稳接过册子,动作优雅而自信。他的目光如炬,快速地在册子上扫过,每一个字都不放过,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钦佩,薄唇轻启:“不得不说师兄的效率着实快,昨日就控制住了起居注。”
“没有惊动后宫那位吧?”顾瑾寒边翻看边问,眼神中透着十二分的谨慎,眉梢轻挑,眼眸微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破绽。
宋闻听闻,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心想:可千万别出岔子,要是惊动了太后,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随后又迅速反应过来,微微前倾,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白,暴起的青筋彰显着他内心的紧张 。片刻后,他又慢慢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语气笃定地说道:“没有,敬事房的公公乃是先皇还在东宫时就照顾着的老人,对先皇忠心耿耿,信得过。”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地直视顾瑾寒,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仿佛在向他保证。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雷声,豆大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屋顶上,为这紧张的氛围更添了几分压抑。
顾瑾寒了然,微微颔首,继续认真地翻了翻手里的册子,突然,他的手指猛地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愈发紧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着页面,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与质疑,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八月十三日出寺回宫,九月八日帝后就寝,不到十五日皇后就诊断有孕,怀胎八个月时,宫人本不小心冲撞皇后导致早产,生下皇子。这也太蹊跷了,我可不信,之前那皇帝恩宠许久都未能怀孕,去了个庙里回来,皇上还真能一次就让她怀孕?”
宋闻紧咬着下唇,牙齿几乎要嵌入肉里,脸上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情,眼神中透着凝重与专注 。他在心里反复琢磨:这时间线确实太可疑了,可光凭这个,还不足以成为铁证,要是能再找到点其他线索就好了。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下巴,缓缓摩挲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道:“确实存疑,这个巧合太过巧妙,简直巧得有些离谱了。怕是日子过了太久,当时知晓的人都被清理干净了。后宫向来是太后的地盘,我们若想再找出蛛丝马迹,实在是难如登天。”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声仿佛是他们此刻沉重心情的具象化。
顾瑾寒手指略显不稳地敲着桌子,节奏紊乱,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眉头紧锁,仰头望向屋顶,似在思索着破局之法,沉吟片刻道:“不查后宫,那片顾云姗管了这么多年,该有的蛛丝马迹早就被她清扫得干干净净了。去查南山庙,她若在那时就怀孕,不可能毫无动静。顾云姗刚当上皇后不过两年,既无能力也无人帮她清除痕迹,所以此事定然有诸多破绽。当年她在后宫无人脉、无人手,唯一能求救的只有孩子的父亲——王野。”
“他当时尚未为国师,权力没这么大,行事必然会有所疏漏,自然会留下破绽。”宋闻接着顾瑾寒的话,继续道,同时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那眼神里满是对这场追查的决心,他的身子微微挺直,像是随时准备奔赴战场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是兴奋与期待交织的表现 。他在心里暗自鼓劲:终于找到方向了,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真能揪出他们的把柄,扳倒这腐朽的势力。风声在屋外呼啸盘旋,似乎在为他们即将开启的行动奏响前奏。
顾瑾寒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后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抬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腰间的白玉狐狸,动作一气呵成,递给宋闻,“刘家那边估计认为我马上就要回朝堂,盯我这边自然会更紧,我不便出手。”
宋闻双手郑重地接过玉佩,像是接过了一份沉甸甸的使命,他挺直了脊背,神色肃穆地点头说道:“等赏桃宴过后再风风光光回来。这时候无论发生何事,他们也不好牵扯到你身旁。”此时,一道闪电照亮了屋内,短暂的光亮中,能清晰看到两人严肃而坚定的神情。他心里想着:一定要利用好这个玉佩,不能辜负瑾寒的信任,在赏桃宴前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宋闻认得这个玉佩,这是老师送给顾瑾寒的生辰礼,他也有一个,是腾蛇。
“这玉佩你带去给南山莲溪寺的慧英姑姑,她是我母亲的旧相识,她认识这个玉佩,你带玉佩让姑姑查此事。”顾瑾寒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详细地解释着,脚步在屋内来回踱步,神色专注而认真。南山山峰众多,出名的是冠以国师的南山庙,也有不出名的像莲溪寺这类的小庵。整个南山只有莲溪一处为尼姑庵,她顾云姗进寺庙估计也是住在此处,怀孕了需要人照顾,必然要莲溪寺的人来伺候,只要找到莲溪寺的关键人物,就可能揭开当年的真相。
宋闻若有所思地点头,眉头轻皱,手指下意识地在玉佩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感受着这份信任的重量 。他在心里盘算着:南山莲溪寺,慧英姑姑,希望这真的是个突破口,能让一切真相大白。“那如此便有了突破口,争取在赏桃宴结束前搞定这些。若是取得了证据,我们下一步是直接请宗人府的人来吗?” 窗外,雨势稍缓,可风声依旧呜咽,似是在为他们的谋划而担忧。
顾瑾寒摇了摇头,动作坚决而果断,目光坚定得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犹如寒夜中最亮的星,“请宗人府怕有变数,我们等着便是。”
“等?”宋闻一脸疑惑,脸上写满了不解,眼睛睁得大大的,像铜铃一般,看着顾瑾寒,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欲言又止,像是有无数的疑问憋在心里,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满心疑惑: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错过时机怎么办?可瑾寒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得先听听他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