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每日的惊喜似乎逐渐拉长了我对他恶作剧的容忍底线，我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可能只是无处发泄、生闷气、想向我表达什么。我并没有过多探究，这寻光之旅是我延长的缓释，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思考余地来想赎罪以外的东西的功夫了。补天士装死每一天都在精进，它变得更像真的，我感觉一丝潜藏地叛逆愉悦在芯底滑动，它变成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直到那一天他真的死在我面前。

他在舰长室里倒在门口，摊躺着的尸体胸口黑洞洞地中空，半块领导模块不翼而飞。

我见过这样的场景，就在我的过去里。死状我见过一次，毋容置疑是我下的手，用融合炮这样做过，轰穿他的胸口，我曾经两次杀死他。但他死在这里非同寻常，我竟然感到不可置信和怨恨，因为我并没有第三次杀死他的记忆。

感知器、救护车都来了，他们进行了验尸，船员将很有可能是嫌疑犯的我关带走了一段时间。过了几天我被放了出来，因为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在进门之前一整天我都在跟通天晓交接寻光号文书事务。而补天士死的实在是太过新鲜了，最多一刻钟，我得以暂时有权利重回岗位和他们一起查找犯人。我们讨论查证，最终认定为这是一场恶劣的量子引擎差错事故，有谁到了那，杀了补天士。而是谁……

他们要将补天士放入棺材按照赛博坦传统纪念他。

没有人知道我的想法，我似乎有些偏执了。傻瓜能量加剧了这一点，在循环周期的配给饮用之后我发了狂。镇定剂带来的幻听和紧张鞭策我做了蠢事——那些悔恨被放大，我在纪念结束之后策划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补天士的尸体。

为什么不是我第三次杀了补天士！

曾经隐秘的愉悦化为此刻的魔怔和悲怨，补天士并不完美，但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迄今为止，一路共同走来判断力值得我信任的人，让我欢笑过——快乐过的人，足够好的那一个。

“嘿，老威。”

幻听开始呈现出上次补天士装死时的声音，我掰动手底下这具尸体。救护车大致帮助这具尸体清洁、还原，可我知道他底下差了什么。用镊子和扳手掰开补天士尸体被补好的胸甲，将里面空洞被破坏部分延展出来，从自己零件中抠挖出一部分填补它。

失去一些零件的疼痛翻上来，我的一些能量液被溅到他的尸体上。我忍住胀痛将补天士拉扯摆弄，如同一个标本一样钉挂在我做好的玻璃橱窗里。尸体双手持平展示，像是一个十字架。

我对着它举起了融合炮。

我会在船长室就近门口位置摆放这竖直玻璃棺材，把补天士的尸体以生气蓬勃的姿势像蝴蝶一样走线定在里面直立。日复一日重复推倒棺材里的他制造更多死相，再修复他，装回玻璃棺材……直到我愿意让他回归万物或者我职权不再为止，深刻反思取下尸体之中的脑模块，揣上继续明日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