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胆小了。”朝野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白景开的明黄色的车,支着下巴,喃喃自语。
这样就不好玩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有趣的人,朝野可还期待着白景接下来的表现能让他大吃一惊。
他想是该再好好引导一下吗?还是继续袖手旁观?刚刚那点提示就吓到人了吗?
不过是贪心大了点,白景他想吞噬掉的不仅是曹氏的子公司,甚至还想连带着曹氏而已。
曹家这块点心给他当做饭后甜点也完全可以,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支着下巴的手放下,捏了捏膝盖。
不过,仅仅是这样吗?主要还是想动五大家族吧。
朝野的眼睫微微垂下,那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前,薄薄的眼皮下幽暗的眼神让人看不懂。
他神色不明地盯着那辆楼下的车,在足足十分钟后,那辆车才亮起车灯,向远方开去。
在车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朝野才慢吞吞地转着轮椅回去。
客厅里一片明亮,大理石的地砖反射出光线。
茶几上还摆着那天从朝家老宅带回来的那本厚笔记本。
带回来的这本笔记本后来李成第二天给他时,他都忘了还有笔记本这回事。
他的母亲去世太久了,过了20多年,他早已忘了他母亲的音容样貌,谈不上能有多少感情。
朝野滑着轮椅往洗漱间走,看都没看那笔记本一眼。
他其实没搞懂,父亲会认为那本笔记本会值得让他将苏家的人从朝氏逐出。
父亲是高看了他对他母亲的爱,还是小瞧了他的冷心冷情。
他将苏家赶出朝氏高层,单纯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估计是因为睡前想的太多,朝野做了一个跟以前有关的梦。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想起以前,也很久没做梦了。
不过这是一个好梦。
梦里的他,是很幸福的孩子。
他那时还能跑能跳,而林姨也已经嫁进来三年了。
朝野母亲去世时他只有六岁,虽然对于父亲在母亲去世一年后再娶很排斥,但也被林姨的体贴和温柔打动。
那时的朝野一边觉得很对不起母亲,一边却不可自抑地对这位将他视为己出的后妈亲近起来。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他在家里的花园里坐在草坪上拿着少儿读物在看,不远处的缩小版李成也在看书。
阳光很温和,并不让人难受。
他支着两条小短腿,读书读得津津有味,突然头顶投下一块阴影。
他抬头忘去,是穿着碎花裙,笑容能跟阳光比肩的林姨。
她端着一盘飘香的刚烤出来的小饼干。
她的声音清脆,她说:“噔噔噔,新鲜出炉的小饼干。”
“想吃吗?”
朝野那时已经初具了此刻的性格特征,虽然已经被那小饼干诱得咽口水,但是面上不显分毫,矜持地说:“我还要看完这章。”
林姨听到这话,脸上摆出一点失落,转头就又笑起来,朝着李成喊:“小成,快过来吃饼干!”
小时候的李成还没成长为一块木头,脸上也还没那道触目惊心的疤,还是个调皮的孩子。
听到这话,他立马飞奔过来,大叫着:“我来啦!”
他跑到林姨身边。
林姨笑眯眯地递给他,两人一起坐在朝野面前,故意咔嚓咔嚓地吃着饼干。
认真看着书的朝野努力地想忽略两人的动静,也使劲地想把鼻子的嗅觉给关闭,让自己闻不到小饼干的香甜。
越读越读不进去,最后朝野放弃了。
他把书放到一边,也开始加入两人一起吃饼干。
朝野记得那时的林姨笑得很高兴,两只眼睛都弯着,摸了摸他的头,欣慰地说:“这才对嘛,书是看不完的,先吃了再说。”
“小野,真乖。”
画面在这句话落下的一刻戛然而止,阳光下开得正烈的满园的花朵,面前笑得正开心的两人,都随着一声:“小野,小心!”而破碎。
一切美好在刹那间凋零。
朝野随着声音侧头看去,只看到车窗外疾驰开来撞来的一辆车,车窗破裂溅在他身上,带来皮肉割裂的痛感。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瞳孔紧缩。
幼年的朝野透过那些碎片,看到那辆撞来的车上驾驶座上坐着的女人,和一双充满仇恨的通红的眼对视上。
那双眼里的仇恨强烈到化成一柄利剑,能刺穿任何人的心脏。
而拥有着那双恨到泣血的眼睛的,竟然和刚刚递给他饼干的是同一个人。
眼前在下一刻变得一片黑暗。
朝野在这时候醒来,他的心脏依旧跳得极快。
他打开手机看时间,早上七点半。
手机上还有白景昨天发来的晚安的消息。
和白景亲了以后,他把白景从消息免打扰的里拎了出来。
他看了这条消息一眼,就将手机划进了和李成的消息页面。
今天是9月21了,他母亲的忌日,朝野的内心不由地升起一股疲惫感。
跟昨晚做的梦有关,也跟要去看他母亲有关。